李长生没在意这些,他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陨石表面的那道纹路,仿佛刚才吸收黑色碎片的事情,不过是随手捡起了一块路边的石头。
时间又过去了一千年。这一千年里,星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异族或探寻者。李长生就这么一直悬在陨石旁,看着那道纹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看着远处那颗蓝白色恒星的光芒彻底黯淡,从一颗炽热的主序星变成了一颗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白矮星,也看着周围漂浮的碎石被宇宙射线打磨成细沙,连最初那块直径千里的陨石,表面都被侵蚀出了无数细密的孔洞,唯独他盯着的那道十亿年前的纹路,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不是他刻意守护,只是混沌本源自发萦绕在纹路周围,像一层无形的壳,将所有侵蚀都挡在了外面。
有次一缕星际尘埃形成的星云飘来,将整个区域都裹进了淡粉色的雾霭里。
尘埃颗粒在宇宙风的吹动下,发出细碎的嗡鸣,偶尔还会碰撞出微弱的火花,像有人在虚空里撒了一把会发光的碎钻。
那淡粉色的雾霭足足萦绕了百年,期间无数尘埃颗粒在李长生周身流转,有的擦过他的衣摆,有的撞向他的屏障,却都如投入深海的细沙,连一丝涟漪都掀不起。
他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姿态,目光穿透层层雾霭,精准落在陨石纹路之上,仿佛那片绚烂的星云只是透明的空气。
偶有几颗发光的尘埃颗粒飘到纹路附近,还未触及混沌本源形成的无形护罩,便已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并非李长生刻意为之,只是混沌本源对“异物”的本能排斥,就像水会自动避开石头,风会自然绕过山峰。
雾霭散去的第三十年,星云边缘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引力波动。那波动来自一颗正在缓慢解体的行星,碎裂的岩石块带着冰晶和气体,像一群散漫的旅者,朝着星云内部飘来。
其中最大的一块岩石足有百里见方,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冰层下隐约能看到暗绿色的晶体,若是落在有生命的星球上,或许会孕育出全新的物种。
可当这堆岩石靠近李长生百丈范围时,混沌本源忽然微微涌动,一道极淡的光晕从他周身扩散开来。那些岩石块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墙壁,瞬间停滞在虚空里,下一秒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冰层融化成水汽,岩石碎裂成细沙,暗绿色的晶体也化作一缕缕青烟,最终彻底消散在宇宙中。
李长生对此毫无察觉,他的注意力全在陨石纹路深处那几粒金属碎屑上。
不知何时,其中一粒碎屑微微倾斜,挡住了纹路的一丝缝隙。
他就这么盯着那粒碎屑,看了整整五十年,直到宇宙风带来的一股微弱气流,将碎屑吹回了原来的位置,他才缓缓眨了下眼,仿佛完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一千年的时间,在宇宙尺度里不过是转瞬即逝,于李长生而言,更是连“流逝”的概念都模糊不清。
他忘了自己为何会停留在这片星云,忘了当初吸收黑色碎片时的细微波动,甚至忘了“李长生”这个名字——若此刻有人喊出这个名字,他或许只会茫然地转过头,疑惑对方在呼唤谁。
他的存在,仿佛已与这片星云融为一体,成了陨石的一部分,成了虚空的点缀,唯一的“动作”,便是凝视那道十亿年前的纹路。
时间的刻度,在绝对的静止面前,失去了意义。李长生的状态,与其说是沉思或观察,不如说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物化”的融合。
他的生命体征,如果还能称之为生命的话,已经降至一个宇宙尺度的最低点。
能量内敛,思维近乎停滞,唯有那一道注视,如同穿越了无限时空的锚点,牢牢地锁定在陨石纹路之上,超越了物质腐蚀,超越了能量潮汐。
那块直径千里的巨大陨石,在亿万年的宇宙风化和辐射侵蚀下,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像一块被岁月啃噬殆尽的巨大骨骸,结构变得极其脆弱,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瓦解成星际尘埃。
然而,那道纹路,以及承载纹路的那一小片区域,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混沌本源无形无质,自发萦绕,形成了一种绝对的“秩序”领域,排斥着一切外来的变化和侵扰。这并非李长生的意志,而是混沌本源自身“存在即永恒”特性的自然体现。
在李长生“看”来,那纹路早已不是简单的刻痕。它的每一点起伏,每一道转折,都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的呐喊与低语。
那几粒嵌在纹路深处的金属碎屑,更是成为了他全部感知的焦点。它们的微观结构,它们的能量残留,甚至它们与纹路基底之间那细微到近乎不存在的引力相互作用,都构成了一个浩瀚无垠、值得用永恒去探索的宇宙。
那粒曾经倾斜、挡住一丝缝隙的金属碎屑被宇宙风吹回原处后,李长生的“凝视”似乎进入了一个更深的层次。
他不再仅仅“看”着纹路,而是仿佛要将自己的“存在”也融入进去,与那混沌本源、与那十亿年前的印记达成彻底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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