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公孙策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镜片,接过清单仔细查看,又对比了旁边力夫画押的粗糙记录。“重量不符…入库单轻了…有意思。”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意味着,入库的货物箱里,除了表面的‘高丽参’,很可能夹带了其他东西。而这些东西的重量,并未如实记录在案。”他指尖敲打着“高丽参”那一栏,“能如此轻易篡改商行核心账簿的,绝非普通管事。”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监视商行前门的衙役匆匆送来一份密报:“先生,半个时辰前,有一顶青呢小轿停在了‘四海通’侧门。下来一人,身着六品文官常服,未看清面目,但轿帘掀起时,小人瞥见其腰间悬挂的鱼袋形制,应是军器监官员所有!此人由商行二掌柜亲自引入,约莫一炷香后才出来,神色匆匆。”
“军器监?”公孙策和雨墨同时抬头,眼神一凛!
雨墨立刻翻出另一份卷宗:“先生,这是张龙大哥送来的,关于近期与‘四海通’有往来的官员名录。军器监那边…负责城防器械图纸归档核验的,是监丞——陈文瑞!”他指着卷宗上一个名字。
公孙策快步走到悬挂的汴京官署简图前,目光锁定“军器监”的位置,手指沿着一条无形的线滑向“四海通商行”。他脑中飞速串联起所有线索:密信笔迹受过正统训练(官员?)、边防图失窃(军器监有接触权限?)、夹带私货的货物(转移图纸?)、神秘出现的军器监官员(陈文瑞?)……
“陈文瑞…”公孙策喃喃自语,水晶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渊。冰山,终于在水面下显露出第一道狰狞的棱角!一个负责城防器械图纸的监丞,在如此敏感的时刻,私下造访背景复杂的“四海通商行”,这绝非巧合!
“立刻将此情报密报大人!”公孙策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发现猎物的兴奋与凝重,“同时,加派人手,给我盯死这个陈文瑞!他的一举一动,接触的每一个人,都要查清楚!”
雨墨领命,飞快地转身去安排。公孙策则踱步到窗边,望向“四海通”商行所在的方向。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将汴京的繁华勾勒得流光溢彩。然而在这璀璨之下,却涌动着致命的暗流。图纸交易、内鬼阴影、朝堂博弈…重重迷雾之中,军器监官员的出现,如同黑暗中擦亮的一星磷火,微弱,却足以照亮一条通向深渊的道路。
而在废弃仓库的通风隔层里,展昭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很久。内腑的隐痛如同附骨之蛆,折磨着他的神经。汗水浸湿了紧贴背脊的夜行衣,带来一阵阵冰凉的黏腻感。下方的后巷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只有远处码头传来的微弱水声和更夫的梆子声偶尔打破沉寂。他强忍着咳嗽的冲动,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潜伏的猎豹,死死盯着那片黑暗,等待着猎物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住。因为公孙先生那边传来的每一个情报,都可能意味着,收网的时刻,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