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再次笼罩汴梁。距离军器监仓库焚毁的喧嚣已过去三日,但无形的硝烟似乎才刚刚开始弥漫。
雨墨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布衣裳,头发挽成普通小贩模样,脸上还故意抹了点灶灰,隐没在州桥夜市汹涌的人潮里。她的目标是“百味居”后巷那个卖西域胡饼的老汉。据王朝暗查,此人表面老实,实则是飞狐卫一个极不起眼的消息传递点。
人声鼎沸,灯火摇曳,烤肉的焦香和劣质脂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雨墨的心却像浸在冰水里,耳朵捕捉着周围一切异常的声响,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目标摊位的人影。她手心全是冷汗,却死死攥着袖中那柄小巧冰冷的匕首——公孙策给的,涂了麻药。
老汉的摊位前人来人往。雨墨装作挑拣胡饼,眼角余光牢牢锁定他。就在老汉低头收钱的瞬间,一个穿着体面、像是大户人家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看似随意地靠近,将一个不起眼的油纸包塞进了胡饼炉子旁边堆柴火的破筐里,动作快得几乎难以察觉。
雨墨的心猛地一跳!她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准备等那管事离开便上前取包。
突然!
一股冰冷的、带着恶意的视线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她的后背!雨墨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向侧面矮身一滚!
“笃!”
一声轻微的闷响!一支乌黑无光的袖箭,擦着她的发髻深深钉入她刚才站立位置旁边的木柱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力道之大,入木三分!
人群瞬间骚动!有人尖叫起来!
雨墨惊魂未定,抬眼望去,只见对面食肆二楼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窗后。不是“磐石”那种巨汉,那身影更精悍、更飘忽,如同真正的鬼魅。
“野狐”!
冷汗瞬间浸透了雨墨的里衣。她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和立刻追上去的冲动。那管事早已趁乱消失在人海。她迅速扫了一眼破筐,那油纸包果然也不见了!
刺杀失败,立刻转移证据。干净利落,狠毒如蝎。
雨墨深吸一口气,没有去追那消失的杀手,反而挤开慌乱的人群,迅速冲向对面食肆的后巷。她记得那扇窗的位置。后巷幽暗潮湿,堆满杂物。雨墨屏息凝神,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地面和墙壁。
墙角,一块松动的青砖边缘,沾着一点极其微小的、新鲜的黄泥。雨墨蹲下身,小心地撬开那块砖——里面赫然压着一个小小的、折叠起来的油纸三角!正是刚才管事塞进破筐的那个!
调虎离山!刺杀是虚,引开她的注意力,方便同伙取走或替换真正的密件才是实!这藏在砖下的,恐怕才是“野狐”真正要传递或留下的东西!
雨墨飞快地抓起油纸三角塞入怀中,不敢有丝毫停留,身影迅速融入更深的黑暗,几番转折,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像受惊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回开封府。
开封府衙书房,灯火通明。
雨墨将沾着黄泥的油纸三角放在包拯和公孙策面前,心有余悸地讲述了夜市遇袭的经过。
“好险!好毒辣的手段!”王朝听得额头冒汗。
公孙策小心翼翼用镊子展开油纸。里面没有字,只有一张薄如蝉翼的丝帛。丝帛上用极细的墨线,勾勒着一幅简略的地图——汴河、虹桥、几处标记着数字的码头仓库,还有一个醒目的朱砂红点,落在靠近城东金水门的一片废弃船坞区域。地图一角,画着一个极其简略的、狐狸踏过雪地的爪印。
“是‘野狐’的联络点?还是新的藏匿处?”包拯盯着那朱砂红点,眉头紧锁。
“更像是一个……陷阱。”公孙策指尖点着那狐狸爪印,“此物被如此轻易地‘发现’,本身就有问题。‘野狐’意在警告,或者……引我们入彀。”
就在这时,马汉匆匆而入,脸色异常难看:“大人!刚收到密报!北边……辽国西京道兵马有异常调动!而且……边境榷场传来风声,辽国南院似乎新派了一位‘特使’,不日将秘密抵达汴梁!目标不明,但恐怕……来者不善!”
辽国新特使!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飞狐卫在汴梁的势力虽遭重创,但“影子”未除,“野狐”犹在,如今辽国又派新人前来,目标极可能是那失踪的边防图,或是……报复!
压力骤增!
“先生,展护卫那边……”包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公孙策沉重地摇头:“脉象越发沉涩滞重,那混合之毒如附骨之疽,正在不断蚕食他的生机。雪魄参和赤血灵芝的消息……断了。派去南疆寻九死还魂草的人,也失去了联络。”他疲惫地揉着眉心,“没有解药,他……恐怕撑不过半月了。”
半月!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包拯心头。雨墨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扶住了桌角才勉强站稳。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图纸杳无踪迹,内鬼深藏不露,强敌环伺,而最锋利的剑,却要在他们眼前一寸寸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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