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初降,蝉鸣渐歇,穿越乡镇的青石板路上蒸腾着白日未尽的暑气。李思成斜倚在镇中学斑驳的砖墙上,手中紫砂壶的茶早已凉透,壶嘴处凝结的水珠顺着壶身蜿蜒而下,在他的裤腿上洇出深色痕迹。远处裁缝铺的缝纫机声终于停了,服装置换点的喧闹也渐渐消散,可他望着操场上追逐打闹的孩子们,眉头却拧成了死结 —— 验收的大网正一张一收,而最棘手的 “人物百态” 关卡,才刚刚拉开帷幕。
“李总!陈教授在教学楼大发雷霆!” 黑燕举着对讲机狂奔而来,胸前的工作牌随着剧烈的喘息 “啪嗒啪嗒” 撞击,发梢还沾着机房里的电线碎屑,“说是发现了了不得的‘穿越证据’!”
李思成心头猛地一紧,紫砂壶险些脱手。他足尖轻点,顺着爬满爬山虎的砖墙纵身跃下,中山装下摆扬起一片尘土,惊飞了墙根下打盹的麻雀。二楼走廊里,陈立文正像座铁塔般矗立在楼梯拐角,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若冰霜,手中手机屏幕蓝光闪烁。
“李总,这就是你们还原的 1982 年?” 陈立文按下播放键,手机里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电子游戏音效,几个男生挤在墙角,手指在虚拟按键上翻飞,屏幕里的角色正激烈枪战,“八十年代的孩子课间玩的是弹弓打鸟、滚铁环!就算是城里学生,也不过摆弄个铁皮青蛙!” 他猛地转身,指向操场,几个女生戴着蓝牙耳机随着音乐扭动,智能手表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这些无线耳机、智能手表,当这里是未来世界?”
年轻的班主任吓得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滚落,连声音都在发颤:“这…… 这是学生偷偷带进来的!”
李思成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弹珠,凉意透过指腹传来,记忆瞬间被拉回四十年前 —— 那时他蹲在巷口,和小伙伴们为了赢几颗弹珠,能顶着烈日鏖战一下午。他握紧弹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对黑燕沉声道:“立刻没收所有现代电子设备,从旧货市场淘一百副弹弓、五百个铁环。通知体育老师,明天起开设‘传统课间游戏’必修课!”
话音未落,楼下 “哗啦” 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惊得整栋楼都跟着震颤。众人冲下楼,只见民俗专家苏文渊站在茶馆门口,花白的胡须气得直颤,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啃完的玉米饼,活像一头发怒的老狮子:“听听!听听他们都在说什么!《狂飙》剧情、AI 绘画,1982 年哪来这些玩意儿?”
八仙桌旁,几个村民正争得面红耳赤。留着板寸头的张二柱拍着桌子,唾沫星子乱飞:“我就说那高启强肯定有原型……”
“住口!” 拄着枣木拐杖的周老 “嚯” 地站起身,拐杖重重杵在青砖地上,发出 “咚” 的巨响,“当年咱们茶余饭后聊的是生产队分红、老王家闺女相亲!哪像你们,满嘴怪力乱神!” 他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痛心。
茶馆老板老吴慌慌张张从后厨钻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油渍,擦汗的毛巾都拿反了:“李总,对不住啊,这些年轻人管不住嘴……”
“不是管不住,是根本没入戏!” 时尚专家林曼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咔嗒咔嗒” 走来,涂着暗红蔻丹的手指优雅地划过八仙桌,“你们看这坐姿,跷二郎腿、抖腿,哪有八十年代人坐如钟的架势?还有这说话手势,指点江山的派头,倒像在开董事会!” 她轻轻甩了下波浪卷发,眼神里满是嫌弃。
李思成盯着满地狼藉的碎瓷片,突然想起儿子李晓聪瘫在别墅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的模样 —— 那副散漫、玩世不恭的姿态,和眼前这些 “穿越者” 如出一辙。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扬声道:“从今天起,所有人参加‘时光训练营’!学八十年代的礼仪,背八十年代的流行语,就连吃饭拿筷子的姿势,都得有当年的味儿!” 他的声音在茶馆上空回荡,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乱飞。
然而,整改之路远比想象中艰难。第二天清晨,操场上乱成了一锅粥。体育老师吹响铁哨,几个男生握着弹弓朝天乱射,石子 “嗖” 地掠过屋檐,惊得燕子窝里的雏鸟 “叽叽” 乱叫;女生们的跳绳缠成了死结,急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有人把滚铁环玩成了 “铁环撞人”,校园里不时传来 “哎哟” 的惨叫声。
茶馆里的情况更糟。新排演的 “八十年代故事会” 上,村民们操着现代网络梗讲述改革开放往事。有个小伙子绘声绘色地说:“那时候的万元户,那就是妥妥的‘土豪’啊!” 听得围观的专家们连连摇头,陈立文气得摘下眼镜猛擦,嘴里直念叨:“荒唐!荒唐!”
“这样下去不行!” 张明远抱着一摞《1982 年大众电影》冲进办公室,跑得太急,眼镜都歪到了鼻梁上,“得找个行家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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