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夜,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蝉鸣在热浪中渐渐嘶哑。穿越乡镇指挥部的灯泡蒙上了层厚厚的灰,老式吊扇摇晃着发出 “吱呀吱呀” 的呻吟,扇叶搅动的风裹着汗酸味,却吹不散满室凝滞的焦虑。李思成的中山装后背洇出深色汗渍,钢笔尖在 “现代元素漏检率上升 17%” 的字迹上反复戳动,蓝黑墨水晕染成狰狞的墨团,恰似他此刻翻涌的怒焰。
“李总,又出事了!” 张明远撞开木门冲进来,搪瓷痰盂被踢得骨碌碌打转,白色碎片溅在贴着 “抓革命,促生产” 标语的墙上。他怀里抱着的照片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里,扎羊角辫的女孩握着枚荧光笔,笔身印着的奥特曼图案在斑驳的木制课桌上刺目得如同伤口。“小学三年级教室发现的,这是本周第四件漏检物品!”
搪瓷杯被扫落的脆响惊飞了梁上的麻雀。李思成指节捏得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旧疤 —— 那是上次抢修设备时留下的。“王氏集团最近像群阴沟里的老鼠!” 他猛地捶向贴满检查记录的木板墙,震得 “1982 年物资管控表” 簌簌作响,“再用老法子,咱们这‘穿越江湖’迟早要被他们搅成一锅烂粥!”
角落里,小苏突然踢翻了堆满电子元件的藤椅。这个总爱把头发胡乱扎成鸡窝的姑娘,此刻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两簇跳跃的火苗:“李总!我在研究的图像识别系统或许能破局!”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黑板前,粉笔灰扑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工装裤上,“只要用海量八十年代物品训练智能模型,现代物件一出现,系统就像练就了‘火眼金睛’!”
“说得轻巧!” 老王 “啪” 地把烟斗砸在桌上,火星溅到 “工业学大庆” 的锦旗边缘。这位从国营电子厂退休的老技工,布满老茧的手还沾着下午修理收音机的焊锡,“上哪找那么多八十年代图像?就算做出来,这洋玩意儿往哪藏?被外人瞧见,不得当成‘四旧’给砸了?”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技术员们操着各地口音争论不休,像极了武侠剧中各派高手在华山论剑。有人举着老式万用表反驳,有人用铅笔在草纸上飞速演算,铁皮暖壶被挤得东倒西歪,溢出的凉茶在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的标语下蜿蜒成小河。李思成的思绪却飘回上个月 —— 监控里,李晓聪戴着限量版智能手表,在商场里把玩最新款游戏机,屏幕蓝光映得少年的脸苍白又陌生。
“都给我住口!” 李思成的怒吼震得灯泡剧烈摇晃。他扯开领口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处未愈的烫伤疤痕 —— 那是为抢救被现代电路元件引发火灾的仓库留下的。“小苏,带你的人立刻研发原型机,三天后必须看到成果!老王,把设备伪装成红灯牌收音机的模样,细节要经得起放大镜推敲!”
接下来的 72 小时,研发室成了战场。老式木箱里藏着最新的智能芯片,泛黄的《无线电》杂志中夹着加密代码,缝纫机 “哒哒” 的声响掩盖着服务器的嗡鸣。小苏的眼睛布满血丝,工装裤膝盖处不知何时蹭上了机油,却浑然不觉。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夜幕时,她突然从堆满磁带的行军床上弹起,撞翻的搪瓷缸在地上滚出老远:“成了!系统能识别 99% 的现代物品!连王氏集团特制的隐形二维码都能揪出来!”
测试现场却阴云密布。当穿着八十年代的确良衬衫的工作人员抱着现代保温杯走近检测点时,预想中的警报声并未响起。老王的烟斗 “当啷” 掉在地上,烟灰撒在伪装成粮票收纳盒的传感器上:“我就说这劳什子不靠谱!” 小苏的嘴唇被咬得发白,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屏幕上的代码瀑布般流淌:“是训练数据里没收录这种保温杯!再给我三小时!”
危机却提前降临。黑燕冲进指挥部时,二八自行车的铃铛几乎要被按碎,车筐里的《参考消息》散落一地。她的帆布包歪在肩头,毛主席像章不知何时掉了半块:“王氏集团在论坛散布谣言,说咱们用电子怪物吸小孩魂魄!周边村子的壮劳力正扛着锄头往这赶!”
月光被火把的红光染成血色。村口老槐树下,李婶举着生锈的锄头,花白头发在风中乱舞:“我孙子说教室里的机器会发光!这不是吃人妖怪是什么?”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高举 “破除迷信” 的木牌,有人挥舞着红缨枪,叫嚷声震得树上的蝉都噤了声。
李思成跃上土坡,手中的老式喇叭 “刺啦” 作响:“乡亲们!这‘电子眼’是咱们的‘护镇神兽’!” 他示意小苏推出改装后的设备 —— 外表看起来不过是台掉漆的牡丹牌电视机,天线却在偷偷扫描周围环境。黑燕心领神会,掏出藏在补丁棉衣里的现代充电宝,当警报声骤然响起时,人群发出潮水般的惊呼。
“大家别被骗了!” 戴着蛤蟆镜的男人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手中的微型摄像机闪着红光,“这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 他的西装袖口露出半截智能手表,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李思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夺过摄像机,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1982 年哪来的数码录像?说!是不是王氏集团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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