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骄阳似一团永不熄灭的烈焰，将穿越乡镇的青石板路炙烤得发烫，空气里弥漫着柏油融化的刺鼻气味。老槐树上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吵得人心烦意乱，树叶蔫巴巴地挂在枝头，毫无生气。李思成伫立在老槐树下，藏青中山装肩头洇着大片汗渍，深色的汗痕晕染开来，如同未干的墨痕，诉说着他连日来的奔波与疲惫。他仰头望着树上新挂的 “办学动员会” 木牌，晨风掠过牌面，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也在为这场艰难的战役而叹息。口袋里李晓聪的照片边角已被磨得起毛，照片里少年歪戴着棒球帽，嘴角叼着烟，眼神满是不屑与叛逆，这模样如同一把钝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
“李总！王氏集团雇的水军又在网上带节奏了！” 小苏抱着笔记本电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来，马尾辫在身后甩得凌乱不堪，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上。她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他们说咱们是‘教育传销’，还把孩子们劳作的视频剪成了‘苦役现场’！” 她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恶意评论，刺眼的文字如潮水般涌来，“现在家长群里都炸锅了，有三分之一的人要退报名！”
李思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他眼前不禁浮现出赵国栋推眼镜时那抹冷漠的笑，还有王虎举着摄像机时得意洋洋的嘴脸，一股腥甜涌上喉间。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声音低沉得像暴风雨前的闷雷：“通知所有人，今晚七点，大礼堂集合。把所有能证明孩子们蜕变的材料都带上，一份都不能少！”
夜幕缓缓降临，大礼堂内闷热得如同蒸笼，钨丝灯泡在热浪中忽明忽暗，光线将墙面上 “知识改变命运” 的标语照得扭曲变形，仿佛预示着前路的坎坷。三百多个居民挤在长条木凳上，此起彼伏的摇扇声、孩童的哭闹声、大人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开水，喧闹而杂乱。张铁牛扛着红缨枪站在门口，古铜色的胸膛沁满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警惕地扫视着每个角落。此前就有消息传来，王氏集团派人在镇外转悠了一整天，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李思成踏上临时搭建的木台，脚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走一步都让人提心吊胆。他望着台下，小芳妈妈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孩子的小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小胖爸爸攥着褪色的 “再造之恩” 锦旗，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旗杆，指节泛白；还有更多熟悉的面孔，他们眼中或期待、或担忧，这些画面让他眼眶发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乡亲们！” 李思成的声音突然沙哑，仿佛砂纸磨过，他伸手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照片，高高举起，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我儿子李晓聪，三个月前，他在酒吧吞云吐雾，把摇头丸当糖豆吃。他才十七岁啊，本该坐在教室里读书，却在灯红酒绿中迷失了自己……”
礼堂瞬间死寂，只有老式吊扇 “吱呀” 的转动声，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李思成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伤疤，那道伤疤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十年前我被对手捅刀子都没怕过，可现在，我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 怕再也见不到他眼里有光，怕他就这样堕落下去，毁掉自己的一生！”
“李总，我们信你！” 刘奶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银发在灯光下微微发亮，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我孙子来这儿前，天天逃课打游戏，成绩一塌糊涂，家里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现在，他都会背《岳阳楼记》了！” 她举起孙子用毛笔写的字帖，宣纸上 “先天下之忧而忧” 的字迹虽显稚嫩，却力透纸背，“这都是在穿越乡镇的功劳，是这里改变了他！”
“对！我家闺女现在会修收音机，还能帮我算账！” 卖豆腐的陈大叔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以前她连个灯泡都换不好，现在啊，这些小电器出了问题，她捣鼓几下就修好了。这比送她去贵族学校强百倍！” 他的话引发一阵赞同的骚动，礼堂里的温度似乎比屋外的热浪更灼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讲述着孩子在这里的改变。
就在这时，礼堂后门突然被撞开，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几个染着黄毛的青年闯了进来，他们大摇大摆，脸上带着挑衅的神色。为首的纹身男晃着手机，屏幕上正是被恶意剪辑的 “苦役视频”，视频里孩子们劳作的画面被配上阴森的音乐，显得十分恐怖，“大伙看看！这哪是学校，分明是黑煤窑！这些孩子在这里就是被剥削、被压迫！” 他话音未落，张铁牛的红缨枪 “唰” 地横在身前，枪穗几乎扫到对方鼻尖，强大的气势让纹身男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放你娘的狗屁！” 小胖爸爸暴喝一声，抄起长凳就要冲上去，他满脸通红，眼中燃烧着怒火，“我儿子在这里脱胎换骨，你们竟敢污蔑！” 周围的人见状，连忙死死拉住他，生怕他冲动之下做出傻事。李思成抬手示意安静，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纹身男闪躲的眼神，突然冷笑一声：“这位兄弟，你脖子后的王氏集团纹身，比你说的话诚实多了。以为换身行头，就能来这儿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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