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禁苑的竹架,李杰就蹲在木工坊的刨花堆里,手里攥着块黑褐色的木料。这是去年修剪胡椒老藤时留下的枝干,木质坚硬得像块铁,纹路里还嵌着淡淡的辛辣气 —— 用它做木盒,再合适不过。
“大人,这料子太硬,刻刀都崩了三个刃口。” 木匠老王举着把缺口的刻刀,指关节被震得发红,“要不换块松木? 俺半个时辰就能雕出朵牡丹来。” 他脚边的木屑堆里,躺着三个被凿坏的木坯,边角都带着崩裂的痕迹。
李杰没抬头,手里的刻刀正沿着木料的天然纹路游走,留下浅浅的沟痕:“就用这个。” 他的指尖划过木料表面,那里的节疤像只眼睛,“胡椒木的香气能驱虫,放叶子不容易受潮,而且……” 他顿了顿,刻刀在木盒盖子上划出第一根叶脉,“这纹路本身就是最好的装饰。”
老王凑过来看,只见李杰的刻刀时而深凿,时而轻刮,原本不起眼的木料上,渐渐浮现出网状的脉络,像极了胡椒叶背面的纹路。最妙的是那些自然形成的节疤,被巧妙地刻成了叶片上的虫洞,看着竟有种野趣。
“大人这手艺,赶得上西市的雕花匠了。” 老王啧啧称奇,把崩口的刻刀换成把细锉,“只是这纹路太素净,不像送礼的物件。”
“要的就是素净。” 李杰用细砂纸打磨着边缘,木粉簌簌落在他的青布袖口上,“太花哨了,反而引人注意。” 他要的不是炫耀木工技艺,而是让武媚娘看到这木盒就想起胡椒苗 —— 这份回礼的源头,本就该带着泥土气。
木盒雕好时,日头已爬到窗棂中央。巴掌大的盒子通体黑褐,盖面的叶脉纹路深浅不一,像片被秋霜染透的胡椒叶。李杰用蜂蜡仔细擦拭过,木料的光泽在阳光下流转,隐约能闻到胡椒木特有的辛香。
“垫这个。” 他从棚屋角落翻出张油纸,这是上次包裹苦楝叶时剩下的,边角还带着淡淡的药味。油纸被他裁得方方正正,铺在盒底时,刚好与内壁严丝合缝,“西域来的商队说,这纸能防潮,放香料三年都不变味。”
老李蹲在旁边,看着他把阴干的胡椒叶一片片放进盒里。叶片已经变成深绿色,卷边处泛着琥珀色的光,五片叶子交错叠放,像朵收拢的花。“就五片? 会不会太少了?” 他总觉得送礼该堆满才显诚意,哪怕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多了反而俗。” 李杰拿出张裁好的麻纸,研墨时特意往砚台里加了点胭脂 —— 这是他从老张婆娘那里讨来的,颜色比武媚娘用的浅些,却带着同样的甜香。他握着狼毫笔,笔尖在纸上悬了片刻,才缓缓落下。
“此叶煮水,可去肉腥,配羊肉最佳。” 十一个字,笔画刻意模仿了武媚娘的胭脂体,起笔轻收,捺脚带着几分柔婉,却在 “最佳” 二字的收尾处,故意让笔尖抖了抖,留下个略显笨拙的墨点 —— 像个初学书法的农人,努力想写得好看,却藏不住骨子里的质朴。
“这字…… 看着怪眼熟的。” 老李挠着头,总觉得在哪见过类似的笔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李杰将纸条折成方形,压在叶片下面,木盒的合页发出 “咔嗒” 轻响。他用根红绳穿过盒鼻,打成个活结 —— 这结是他跟着系统教程学的,看着普通,却要解三次才能打开,像道简单的暗号。
“张大哥呢?” 他把木盒放进个粗布口袋,外面裹了层旧麻袋,看起来就像装着寻常菜干。
“在后门等着呢,东宫的菜车刚到。” 老李帮着把麻袋扛到肩上,“说是今天要送新鲜的萝卜,御膳房催得紧。”
禁苑后门,老张正踮着脚往菜车上装萝卜,粗布褂子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看到李杰过来,他连忙擦了擦手:“大人,这时候送菜的人多,混在里面最不显眼。” 菜车旁的东宫侍卫正翻着名册,对来往的杂役连眼皮都懒得抬。
李杰把麻袋塞给老张,声音压得极低:“找机会把这个交给御花园的老王,让他务必亲手交到媚娘娘娘的贴身侍女手里,记住,要在没人的时候。” 他指了指麻袋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缝着个小小的苦楝花布贴 —— 这是之前约定的记号。
老张掂了掂麻袋,轻得像没装东西:“这里面是啥宝贝? 直接送到宫门口不行吗? 俺认识守门的校尉,塞两串钱就能递进去。”
“直接送,就成了明着来往。” 李杰的目光扫过东宫侍卫腰间的佩刀,那些刀鞘上的花纹,与李承乾常穿的蟒袍纹样如出一辙,“现在东宫盯得紧,咱们和武才人都不宜露面。这木盒要是落在旁人手里,不仅会给她惹麻烦,咱们的胡椒苗也得遭殃。”
老张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想起上次粪肥里的生粪,后背顿时冒了层冷汗:“俺懂了,这是要瞒着太子殿下。” 他把麻袋往菜车最底层塞,上面压了层湿漉漉的萝卜缨,“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老王是俺的远房表亲,绝对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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