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司农寺后院筑起了丈高的夯土墙,墙头插着带刺的荆棘,门口站着四个佩刀护卫,皆是老李从狱卒中挑选的亲信,每人腰间都挂着块刻着 “印引房” 的木牌。房内,二十个工匠围着特制的梨木雕版忙碌,桑皮纸在案上堆叠如山,高及屋梁,空气中弥漫着松烟墨的清香与桐油的醇厚 —— 这些纸张都经过七天七夜的桐油浸泡,既防水又防虫。
“种植引” 与 “销售引” 的样式截然不同。种植引用的是青绿色桑皮纸,长一尺,宽五寸,顶端印着 “司农寺监制” 五个篆字,用的是掺了孔雀石粉末的颜料,在阳光下会泛出暗绿色光泽;中间是种植人的姓名、籍贯、地块四至,字迹用的是司农寺特制的瘦金体,笔锋锐利如刀;下方盖着鲜红的官印,印泥里掺了朱砂与硫磺,遇水不化;最关键的是角落处的三重暗记,需用特制的竹尺才能一一找出。
销售引则用橙黄色纸张,除了商户信息,还注明了售卖地点与期限,暗记藏在 “售” 字的竖钩里,需用温水湿润方能显现出细小的胡椒图案。每张引票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从 “农字第一号” 到 “商字第一千号”,编号用的是烧红的烙铁烫在纸角,永不褪色。
第一批 “胡椒引” 共计一千张,其中种植引六百张,销售引四百张。发放当日天还未亮,司农寺外就排起了长队,从朱雀大街一直蜿蜒到西市口,足有三里地长。农户们背着干粮袋,商户们提着钱袋,甚至还有西域商人穿着锦袍夹杂其中,个个伸长脖子望着司农寺的大门,像一群盼着甘霖的禾苗。
“听说了吗?一张种植引能领三斤种子,种出来的胡椒,司农寺按一贯二一斤收呢!” 一个背着锄头的老农踮脚张望,声音里满是激动,“我家那二亩坡地,种粟米一年收一石,换成胡椒能收十斤,就是十二贯,够给孙子娶媳妇了!”
旁边一个穿绸缎长衫的商人嗤笑一声,手里把玩着玉佩:“老丈有所不知,这引票在西市都炒到一贯钱一张了。我出一贯二百文收你的引票,如何?”
老农立刻瞪圆了眼:“你当我傻?种出来的胡椒能赚十倍,谁会把引票卖给你?”
李杰站在门内,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他没想到 “胡椒引” 竟会如此抢手,更没料到会有人当场炒作。老李在一旁低声道:“大人,要不要让护卫驱散这些炒票的?这价格炒得太离谱了。”
“不必。” 李杰摇头,“让他们炒去,正好让全长安的人都看看胡椒的价值。” 他转身对老张吩咐,“你带十个人,分头盯着西市的香料行,记下那些囤积引票的商人姓名,尤其是与东宫有往来的,往后重点监管。”
老张领命而去,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按编号记录着每张引票的持有者信息,连他们的籍贯、相貌特征都一一注明 —— 这是防止引票被倒卖的关键。
三日后,长安西市的香料行里,一张种植引的价格已飙升至一贯五百文,比最初的发放价翻了五倍。一个名叫赵老三的商户在西市口摆了张桌子,专门收购胡椒引,他一口气买下五十张销售引,转手就以每张两贯的价格卖给了波斯商人,一天之内就赚了五十贯,乐得嘴都合不拢,当晚就去平康坊的青楼摆了三桌酒席。
“李大人,这引票比金子还值钱啊!” 老李拿着市场报告进来时,算盘珠子还在噼里啪啦响,“光是西市,三天就成交了两百多张引票,有些农户舍不得卖引,干脆凑钱请了长工,打算自己种胡椒。”
李杰正在核对引票存根,闻言头也不抬:“这才刚开始。” 他指着存根上的编号,“你看,关中的引票已发放完毕,下一步要发到河东、河南,让那里的百姓也尝尝甜头。”
话音刚落,老张匆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脸色凝重如铁:“大人,发现一张假的种植引!”
那张假引与真引几乎一模一样,青绿色的纸张,瘦金体的字迹,连官印都仿得有模有样。若非老张记得第二重暗记的位置,恐怕真会被蒙骗。李杰将假引对着阳光细看,发现纸张的韧性不如真引 —— 真引浸过桐油,质地坚韧,假引用的是普通麻纸,一扯就脆。
“看来有人动歪心思了。” 李杰冷笑一声,将假引扔进火盆,火苗舔舐着纸张,很快化为灰烬,“老张,你带一队人,顺着这假引的来源查下去。卖假引的是个瘸腿汉子,在西市东门叫卖,务必将背后的人揪出来,严惩不贷。”
老张领命而去,靴底踏过门槛时发出沉重声响。老李在一旁忧心忡忡:“大人,这印引房的防卫要不要再加派些人手?”
“不必。” 李杰走到窗前,望着墙外巡逻的护卫,他们腰间的佩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我早已在雕版上做了手脚,除了明面上的三重暗记,还有一处只有我和首席工匠知道的隐秘标记 —— 雕版的‘寺’字最后一笔,比正常的短半分,用放大镜才能看清。就算他们仿得了外形,也仿不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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