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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历史 > 从胡椒到蒸汽机的大唐传奇 > 第131章 祖传的铁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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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西市的喧嚣像一锅煮沸的滚水,从卯时敲过晨钟起,就没消停过。绸缎庄的伙计站在门槛上抖着新到的蜀锦,绯红、靛蓝、茄紫的丝线在日头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引得路过的富家太太们驻足围观;胡商的香料摊前更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安息香的醇厚、乳香的清冽混着市井的烟火气,在半空中酿成奇特的味道,连街对面卖胡饼的老汉都忍不住抽着鼻子往那边瞧。

而在这片热闹里,“王记铁铺” 像块沉在水底的青石,安安静静地卧在街角。门口两尊半人高的铁狮子泛着黝黑的光,鬃毛上的鳞片被往来客人摸得油亮 —— 那是三十多年间,南来北往的脚夫、农户、掌柜们留下的痕迹,连狮子眼睛里的铜珠都被摩挲得温润如玉。

铁铺的门板是两寸厚的榆木做的,上面钉着密密麻麻的铁钉,钉帽圆鼓鼓的,像给门板披了层铁甲。门板上方挂着块褪了色的梨木匾,“王记铁铺” 四个金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边角处甚至脱了块漆,露出底下的木色,却透着股沉甸甸的底气,比旁边那些花里胡哨的铺子更让人信服。

铺子里头比外面暗了不少,阳光透过糊着麻纸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带,看得见无数细微的铁屑在光里飞舞,像一群躁动的金虫。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铁器:镰刀、锄头、斧头、犁铧,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刃口都闪着寒光,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打磨过的。铺子中央立着块乌黑的铁砧,砧面被砸得坑坑洼洼,却异常光滑,泛着暗紫色的光泽。

王铁匠正坐在铁砧旁的小马扎上,手里摩挲着一块黑沉沉的铁范。这铁范有二尺多长,三寸多厚,形状像半个直辕犁,边缘被几代人的手磨得圆润光滑,范上的纹路却清晰依旧 —— 那是直辕犁的轮廓,连犁尖的弧度、犁壁的棱角、犁底的凹槽都刻画得一丝不苟,仿佛里面还藏着一头蓄势待发的耕牛。

这是王家三代传下来的宝贝,从他爷爷那辈起,王记铁铺就用这铁范铸犁。据说当年他爷爷用这范铸出的犁,送到宫里给太上皇用过,秋收时比别的犁多耕了二十亩地,太上皇龙颜大悦,特意赏了块 “巧匠” 的牌匾,可惜十年前那场大雨冲塌了后屋,牌匾也跟着埋在了土里。

“师父,您又摸这铁范呐?”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徒弟正蹲在地上擦锤子,锤头被他用细砂纸磨得发亮,连木柄上的裂纹都用麻线缠得整整齐齐。见师父对着铁范出神,他忍不住打趣道,“这范上的纹路都快被您摸平了,再摸下去,铸出来的犁怕是要走样喽。”

王铁匠眼一瞪,花白的眉毛拧成个疙瘩,把铁范往怀里揣了揣,粗哑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你懂个屁!这铁范是咱王家的根!当年你师祖爷为了铸这范,在熔炉边守了三天三夜,眼睛都熬红了,才把纹路定准了。” 他说着,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铁屑混着口水溅在青砖上,洇出个小小的黑点子,“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图新鲜,忘了老祖宗的规矩。你看这直辕犁,一丈二的辕,多稳当!两牛一拉,走得比街对面的石牌坊还直,哪像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中看不中用。”

旁边两个年纪稍大的徒弟也跟着附和。二徒弟正在案子上给一把镰刀开刃,磨石沙沙作响,浆水溅得他裤腿上都是:“师父说得是,前儿个东市那家‘李记铁铺’卖新犁,说是能省力,结果没几天就有人来闹,说犁辕断了,把牛腿都砸伤了。还是咱这老犁靠谱,结实!”

三徒弟负责拉风箱,此刻正用浸了油的布擦着那口用了二十年的老风箱。风箱身上的木纹里嵌满了铁屑,像撒了层黑芝麻,拉杆上的包浆厚得能照见人影:“可不是嘛,昨儿个张大户来订犁,特意说就要咱这老样式的,说用惯了,心里踏实。他还说,去年用了别家的新犁,耕到一半犁壁掉了,耽误了播种,少收了两石麦。”

王铁匠听得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堆,像晒干的橘子皮。他重新掏出铁范,用粗糙的拇指在犁辕的纹路上一遍遍摩挲,那力道像是在抚摸刚出生的娃娃:“瞧见没?这辕长一丈二,不多一分,不少一寸。为啥?因为两头牛的力气得平衡,长一分则笨,转弯时费劲儿;短一分则飘,拉着容易跑偏。老祖宗传下来的尺寸,那都是经过多少代人试过的,差一点都不行。”

他把铁范往铁砧上一放,“当” 的一声脆响,震得旁边木盒里的小铁钉都跳了跳:“今儿个咱就用这范再铸十具犁,让那些说老犁不好的人瞧瞧,啥叫真本事!”

徒弟们正要应声,铺子的门被 “吱呀” 一声推开了。阳光随着开门的动作涌进来,在地上扫出一道亮痕,照亮了门口那人的身影 —— 一身半旧的青布袍,袖口磨得有些发白,腰间系着块普通的墨玉,手里提着个紫檀木盒子,正是司农寺少卿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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