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汤渐渐见了底,最后一勺被武媚娘轻轻送到李世民唇边。汤勺里只剩下一粒茯苓,她特意留着的,这茯苓炖得软糯,入口即化。他饮下后,她拿起案上的素色帕子,帕子是用细棉织成的,像云朵一样柔软,边角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五个花瓣,花芯用金线绣成,是她昨夜亲手绣的,绣完后手指被针扎了好几个小洞。
她轻轻为他擦了擦嘴角,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连带着他下巴上的胡茬都轻轻拂过,没有留下任何不适。帕子上的梅花图案恰好落在他的嘴角边,像印了一朵小小的花。
放下帕子时,她的目光 “不经意” 落在案上的西域战报上,战报的边角有些褶皱,显然被李世民反复看过,上面还有几处用朱笔圈点的地方,圈点的力道很重,几乎要把纸戳破。“又要打仗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看不出任何算计。
李世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拿起战报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突厥蠢蠢欲动,在边境烧杀抢掠,已经占了我们三座城了。” 他将战报扔回案上,纸张与桌面碰撞发出 “啪” 的一声闷响,“朕本想派尉迟恭率军出征,可他昨日在府中练箭时不慎伤了胳膊,太医说至少要休养三个月才能痊愈。”
武媚娘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心中了然 —— 李世民此刻最需要的不是解决方案,而是一个能倾听的人。她没有急着出主意,只是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陛下别太忧心,朝中猛将如云,总会有合适的人选。”
李世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小巧而温暖,掌心带着安神汤的余温,像一个小小的暖炉。“话是这么说,可尉迟恭那股子勇猛劲儿,旁人还真学不来。” 他叹了口气,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当年打窦建德的时候,他一人一马冲进敌阵,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那气势,想想都让人振奋。”
武媚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臣妾虽不懂行军打仗,却也听宫人说过尉迟将军的威名。不过臣妾觉得,李靖将军也很厉害啊,当年平定东突厥,不就是李将军带兵吗?” 她知道李靖是李世民倚重的大将,沉稳多谋,只是最近因为年迈有些赋闲在家。
李世民眼睛一亮,像是被提醒了一般:“你说得对,朕怎么把李靖忘了!” 他拍了拍额头,脸上的疲惫消散了不少,“李靖虽然年纪大了,但谋略还在,让他挂帅,朕放心。”
武媚娘见他心情好转,嘴角也跟着扬起:“陛下英明,总能想到好办法。” 她的话不多,却像一剂良药,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李世民的焦虑。
李世民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忽然觉得心里敞亮了不少。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指腹划过她的指节:“这些事,说给你听你也不懂,罢了。”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没有了刚才的无奈,反而多了一丝倾诉后的轻松。
武媚娘却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纹。他的手掌宽大厚实,掌心布满了老茧,那是常年握刀握笔留下的痕迹,虎口处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当年征战时被敌军的长矛划伤的。“臣妾是不懂军务,”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但臣妾知道,陛下的龙体比什么都重要。不管是突厥还是太子,总得陛下身子好好的,才能一一解决,不是吗?”
她的掌心渐渐温暖起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像冬日里的暖阳,一点点驱散李世民心中的烦躁。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这御书房的冷清似乎被驱散了不少。后宫的嫔妃要么争风吃醋,要么只知歌舞升平,像武媚娘这样能安安静静听他说话,还能恰到好处地安慰他的,实在不多。
“你说得对,朕倒是忘了,再急也得保重身子。” 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他松开她的手,伸手揉了揉肩膀,刚才武媚娘按揉过的地方还有一丝暖意。
武媚娘趁机说道:“夜深了,陛下该歇息了。臣妾让人在偏殿备了热水,陛下泡泡脚能解乏。” 她没有直接说要留下,却用最贴心的方式提醒着他。
李世民看着她素净的脸庞,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忽然觉得有些舍不得让她走。偏殿紧挨着御书房,平日里只有他疲惫时才会去歇息,从未让任何嫔妃留宿过。但此刻,他却鬼使神差地说道:“今夜就在朕的偏殿歇着吧。”
武媚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羞怯:“全凭陛下安排。”
李世民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笑了笑,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向偏殿。烛火在他们身后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偏殿的陈设简单却雅致,一张拔步床靠着墙边,床架是紫檀木的,雕刻着 “松鹤延年” 的图案,床幔是月白色的纱质,上面绣着几枝兰草。窗边放着一个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铜镜和几个简单的妆盒,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熏笼,里面燃着安神的檀香,香气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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