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功夫,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就结束了。十余名蒙面人悉数被擒,个个被反绑着双手,绳子是用浸过水的麻绳做的,越勒越紧,深深嵌进肉里。他们被强迫跪在香料园的空地上,膝盖下的碎石子硌得生疼。护卫们用脚踩着他们的后背,防止有人耍花样反抗,脚底板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他们动弹不得又不至于立刻昏过去。月光洒在地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条在地上挣扎的蛇。
李杰从作坊里走出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料子是江南产的上等丝绸,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外面罩着件黑色的披风,披风的边缘绣着一圈暗金色的花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披风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薰衣草,带起一阵浓郁的花香,驱散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火油味。手里拿着一盏小巧的灯笼,灯笼的骨架是用纤细的竹条编的,上面罩着一层半透明的薄纱,暖黄的光线透过纱层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让他平日里略显严肃的五官柔和了许多。
“把他们的面罩摘了。” 李杰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听不出丝毫喜怒,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护卫们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地扯下蒙面人的黑布。“嗤啦” 几声,黑布被扯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露了出来 —— 果然都是东宫侍卫。有几个李杰还认得,去年李承乾带着侍卫来工坊参观时,这些人就跟在后面,当时他们看香皂的眼神还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仿佛这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张猛被两个身材高大的护卫架着,他梗着脖子,下巴微微扬起,脸上满是不服气,嘴角还残留着刚才挣扎时被打破的血迹:“不过是想偷几块香皂回去给弟兄们用用,李大人至于动这么大阵仗吗?值得你兴师动众地设下这么多埋伏?” 他试图混淆视听,把纵火说成微不足道的偷窃,这样一来,罪名就能轻得多,最多不过是杖责几十,总比谋逆的死罪强。
李杰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像冰面裂开的缝隙:“偷香皂?” 他用手里的灯笼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火油包和硫磺粉,灯笼的光晕在那些东西上晃过,“偷香皂需要带这些东西?张统领,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他对赵大牛使了个眼色,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赵大牛立刻上前,粗糙的大手在张猛怀里摸索。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刀磨出的厚茧,蹭过张猛紧绷的衣襟时,发出细微的 “沙沙” 声。先是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块巴掌大的麦饼,饼壳烤得焦脆,还带着芝麻的香气 —— 这是东宫侍卫出行时常备的干粮,能顶大半天饿。
“李大人您看,” 张猛急忙喊道,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谄媚,“就是块干粮,我说了我们真是路过的……”
赵大牛没理他,手继续往怀里探,指尖突然触到个扁平的硬物,边缘带着棱角。他用力一拽,从张猛怀里扯出个牛皮纸信封,信封边角被汗水浸得发潮,封口处盖着个暗红色的火漆印,上面是个模糊的 “承” 字 —— 这是李承乾的私印,东宫上下无人不知。
“这是什么?” 李杰上前一步,灯笼的光晕刚好罩住信封,火漆的裂纹里还嵌着几丝麻布纤维,显然是被贴身藏了许久。
张猛的脸 “唰” 地白了,比蒙眼的黑布还要煞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没…… 没什么…… 就是…… 就是家信……”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那封信,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浸透了黑衣。
“家信需要用东宫的火漆?” 李杰的指尖在火漆印上轻轻一按,火漆应声裂开,露出里面泛黄的桑皮纸。他抽出信纸,纸张边缘有些卷曲,显然被反复折过。展开时,纸页发出 “哗啦” 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灯笼的光线落在纸上,李承乾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赫然在目。笔锋张扬得几乎要冲出纸外,墨色浓淡不均,能看出写信时的急躁 ——
“焚坊后,速回东宫集结,带甲士三百,于玄武门与纥干承基汇合,听候下一步指令。切记,行动要快,莫要迟疑,成败在此一举。”
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睛发疼。赵大牛凑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铁尺 “当啷” 掉在地上:“真…… 真要反啊?”
被捆在地上的侍卫们也骚动起来,有人挣扎着抬头去看,被护卫一脚踩住后脑勺按在地上,下巴磕到碎石子,渗出血珠。
李杰将信纸高高举起,让月光透过纸背,把字迹映得愈发清晰:“你们看清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惊雷滚过香料园,“这不是偷东西,不是放火,是谋反!”
信纸在夜风中微微颤动,李承乾那 “焚坊”“集结”“玄武门” 几个字,像一把把尖刀扎在侍卫们心上。
“李承乾让你们烧了工坊制造混乱,再带三百甲士去玄武门逼宫,” 李杰的目光扫过每个侍卫的脸,灯笼的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他是想颠覆大唐江山,让你们跟着他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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