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农寺的庭院里,几株新栽的梧桐树苗在晨风中舒展着嫩叶,叶片边缘带着淡淡的锯齿,像一把把小巧的绿扇子。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光影随着风动轻轻摇晃,如同跳动的碎金。庭院角落的水缸里,几条红色的锦鲤在水中悠闲地游弋,尾巴一甩,搅起一圈圈涟漪,水面上漂浮的荷叶也跟着轻轻晃动。
李杰正站在胡椒苗培育圃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牛角小铲子,铲子的边缘被打磨得十分光滑,泛着温润的光泽。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根部周围的土壤,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嫩绿的胡椒苗茎秆纤细,仿佛一碰就会折断,叶片却透着勃勃生机,叶肉厚实,叶脉清晰可见,叶尖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大人,宫里来人了,说是宸妃娘娘派来的,还送了不少东西。” 老张快步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脚步声打破了庭院的宁静,脸上带着几分惊讶,眼角的皱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挤在一起,手里还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锦盒,锦盒上绣着繁复的云纹,边角处用金线镶边,一看就价值不菲。老张是司农寺的老人,跟着李杰打理各项事务已有数年,办事稳妥,此刻他的眼神里满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赏赐的好奇,像个孩子般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跟随内侍前来的箱子。
李杰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泥土簌簌落下,沾在他青色的袍角上。他接过老张递来的细麻帕子擦了擦手,帕子上绣着简单的兰草图案,是他平日里常用的。“宸妃娘娘?” 他微微蹙眉,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心里有些疑惑。武媚娘刚接管西市香行不过数日,此刻派人送来东西,想必不只是单纯的赏赐那么简单,这深宫之中,每一份馈赠背后往往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他跟着老张来到前厅,前厅的梁柱上雕刻着简单的缠枝纹,墙壁上挂着几幅描绘农事的字画,透着一股质朴的气息。只见两个内侍正站在厅中,为首的内侍穿着一身青色的宫服,衣服上绣着银色的流云纹,腰间系着玉带,虽然品级不高,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宫廷中人特有的倨傲。他身后跟着几个搬运工,搬运工们穿着粗布短打,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地上堆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箱子有大有小,材质也各不相同,有紫檀木的,有梨花木的,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为首的内侍见李杰进来,连忙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流畅,腰弯得恰到好处:“李大人,咱家奉宸妃娘娘之命,给您送些薄礼,还有一份文书。” 他的声音尖细,带着宫廷内侍特有的腔调,眼神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司农寺前厅的陈设,似乎在评估李杰的品味与地位。
李杰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扫过那些箱子,目光平静无波。一个内侍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紫檀木箱子,箱子的锁扣是黄铜打造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兽面纹,随着 “咔哒” 一声轻响,箱子被打开,里面立刻露出珠光宝气 —— 上等的云锦堆叠如山,有正红、明黄、宝蓝等多种颜色,每一匹云锦的边缘都用同色的丝线锁了边,上面的金线绣纹在光线下熠熠生辉。各色玉器摆放整齐,白玉的摆件温润如脂,翡翠的挂件翠绿欲滴,还有几盒封装精美的西域香料,香料被装在小巧的锡盒里,锡盒上雕刻着异域的花纹,香气隔着盒子都能隐约闻到,是那种醇厚而绵长的味道。
另一个内侍打开旁边的梨花木箱子,里面则是几匹罕见的蜀锦,颜色艳丽得像是天边的彩霞,上面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凤凰的羽毛层次分明,用金线勾勒出轮廓,用五彩丝线填充,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高飞,一看便知是蜀地贡品,寻常人家根本难得一见。
“娘娘说,这些是一点心意,感谢李大人之前在香皂配方上的指点,也希望日后能与大人有更多合作的机会。” 内侍笑着说道,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真诚,眼角的笑纹都挤了出来,他将一份卷轴双手递了过来,卷轴的轴头是用玉石打造的,温润光滑。
李杰接过卷轴,入手微沉,他轻轻展开,卷轴的纸张是上好的洒金宣纸,纸张厚实,上面均匀地洒着细小的金箔,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光。契约的字迹娟秀,笔画圆润,显然是女子所书,末尾盖着一枚鲜红的 “宸妃亲印”,印泥饱满,字迹清晰,笔画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契约上写着:香行提供上等香料,由司农寺的香皂工坊负责制作,推出一款 “宫廷专供皂”,专供皇室贵族使用,利润按照三七分,香行七成,工坊三成。
李杰的手指轻轻拂过契约上的字迹,指尖能感受到宣纸的粗糙纹理和金箔的细微凸起。心中立刻明白了武媚娘的用意,她是想借助司农寺工坊成熟的技术和庞大的产能,推出更高端的香皂,以此抢占贵族市场,树立自己在权贵中的影响力;而自己则能借助香行广阔的渠道和武媚娘背后的宫廷势力,扩大工坊的业务范围,提升司农寺在手工业领域的话语权,这确实是一笔双赢的买卖,只是这背后隐藏的权力博弈,恐怕远比这纸面上的条款要复杂得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