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东市门口,那棵老槐树下总是聚集着不少找活干的工匠。今日却有些不同,刚过卯时,就有人发现槐树上贴了张崭新的告示,用醒目的朱砂写着 “司农寺招募工匠” 几个大字,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
“写的啥?谁念念?” 一个背着工具箱的铁匠踮起脚,却只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字。周围很快围了一圈人,有木匠、瓦匠,还有几个扛着锄头的农夫,都伸长了脖子往告示上瞅。
“我来念!” 一个穿着长衫的秀才挤了进来,清了清嗓子,朗声读道,“司农寺扩建工坊,招募皂工二十名、铁匠十名、木匠十五名。要求:手艺娴熟,品行端正,能吃苦耐劳。待遇:管吃住,每日三餐有荤腥;月俸一贯五百文,做得好另有奖励;干满一年,还能领一套新衣裳!”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炸开了锅。
“一贯五百文?真的假的?” 一个老木匠手里的刨子差点掉在地上,他在西市给人打家具,拼死拼活每月也就能挣一贯钱,还不管饭。
“皂工是啥?做香皂的?” 有人好奇地问,去年冬天 “宫廷专供皂” 的风头他们可都听说了,那可是能卖出十贯钱一块的稀罕物。
“管三餐还有荤腥!” 一个皮肤黝黑的农夫咽了咽口水,他在地里刨一年,也吃不上几顿肉,“我虽然不是工匠,可我有力气,能去当杂役不?”
秀才指着告示下面的小字:“上面说,杂役也招三十名,月俸八百文,管吃住。”
人群顿时更热闹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不少人已经开始往司农寺的方向跑,生怕去晚了名额就没了。
司农寺门口很快排起了长队,从大门一直蜿蜒到街角,像一条长龙。负责登记的小吏忙得满头大汗,手里的毛笔写断了两根,砚台里的墨磨了一次又一次。
“下一个!” 小吏扬声喊道,抬头却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老汉站到桌前,身后还跟着五个年轻人,一个个都背着包袱,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老汉皮肤黝黑,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指关节又粗又大,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他往桌前一站,身上的皂角味就飘了过来 —— 那是常年跟油脂打交道才有的味道。“小吏小哥,” 他操着一口洛阳口音,声音洪亮如钟,“俺们是从洛阳来的,听说李大人的工坊能造治冻疮的药皂,特意赶来的。”
小吏抬头打量着他:“你们会做皂?”
“那是自然!” 老汉拍着胸脯,“俺叫孙老实,做了三十年皂了。从长安城的大香行到洛阳的小作坊,没有不知道俺老孙的。” 他指了指身后的年轻人,“这五个都是俺徒弟,最年轻的也跟了俺五年,搓皂、熬基样样拿手。”
一个徒弟忍不住补充道:“俺们在洛阳听说,边关将士用了李大人的药皂,冻疮都好了,就想着来出份力。俺爹当年就是冻掉了脚趾头,才退伍回家的……”
话音未落,就被孙老实瞪了一眼:“少说废话!”
这时,李杰正好从里面走出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走到桌前,看着孙老实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 虎口处有常年握搅拌杆磨出的厚茧,指腹上还有被滚烫的皂基烫出的疤痕,这是真正的老手才有的印记。
“你们会做药皂吗?” 李杰问道。
孙老实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药皂倒是没做过,不过普通的皂俺们做了几十年,原理应该差不多吧?无非是油脂加碱,就是不知道加啥药材。”
“我这里的药皂要加黄连、艾草、黄柏,” 李杰看着他的眼睛,“熬制时火候要拿捏得极准,药材多了会苦,少了没药效。你们敢尝试吗?”
孙老实挺直了腰板,声音铿锵有力:“只要大人肯教,俺们就敢学!俺们虽然是粗人,可知道这药皂能救边关将士的命,比那些供贵人享乐的香皂金贵多了!”
李杰心里一动,他要的就是这份心意。他对小吏说:“登记上,孙老实任皂工组长,月俸加两百文。” 又对孙老实说,“你们先去后院安顿,下午来工坊,我让人教你们做药皂的法子。”
“谢大人!” 孙老实激动得满脸通红,身后的五个徒弟也纷纷作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人群里顿时一阵骚动,一个瘸腿的铁匠拄着拐杖走上前:“李大人,俺会打熬皂的铁锅,还会修工具,能要么?”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也怯生生地说:“俺娘是做胭脂的,俺跟着学过研磨药材,能去药膏工坊不?”
李杰一一应允,看着眼前这些朴实的面孔,他忽然觉得,这座即将建起的工坊,不仅仅是砖石和铁器的堆砌,更是无数人用双手和心意筑起的希望。
午后的阳光透过工坊的窗户,照在新砌的灶台上,反射出温暖的光。孙老实和他的徒弟们正围着老皂工学习熬制药皂,黄连和艾草的苦涩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孙老实专注地盯着锅里翻滚的皂基,手里的搅拌杆随着老师的口令上下翻动,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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