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带来的阴冷气息尚未完全散去,桌上那部刚刚“修复”、屏幕带着细微内裂纹的手机,以及APP界面上刺眼的“-80”功德点,都像冰冷的锁链,缠绕在张大山心头。肋下的伤口虽因“影蚀”之力被祛除而转为纯粹的皮肉痛,但气血两亏带来的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以及此刻的“负资产”状态,让他倍感压力。
“啧,负八十……这得抓多少游魂野鬼才能填上?”葫爷在背包里嘟囔,“要不,把头,咱们去隔壁乱葬岗蹲一晚上?蚊子腿也是肉啊!”
潘舜立刻驳斥:“胡闹!大山伤势未愈,岂可再贸然消耗?且地府功德结算自有规章,岂是随意抓取孤魂便可获取?当心触犯阴律,罪加一等。”
张大山没理会他俩的斗嘴,他的目光落在手机刚刚收到的那条来自丙叁玖的陌生信息上。“利息公道,童叟无欺”?这话从那个圆滑市侩的阴差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但眼下,他似乎没有太多选择。正规渠道负债,心神连接耗神且不稳定,伤势恢复缓慢……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复那条信息。而是强撑着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尽管脸色依旧难看),决定先出门一趟。他需要一部能正常使用的阳间手机,也需要去老陈那里探探风声,看看能否找到些便宜实惠的、辅助恢复气血的药材,或者……关于“影蚀”和那个“痨病鬼”的零星消息。
离开出租屋,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微微眩晕。他刻意放缓了脚步,感受着体内气血如同干涸河床般缓慢流淌的滞涩感。街角不远处就有一家手机店,他进去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智能机,插上补办的SIM卡,勉强恢复了与阳世的正常通讯。
随后,他径直来到了老陈的旧货摊。
摊子前依旧冷清,老陈正拿着个破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看到张大山过来,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啧啧道:“哟,这是咋了?几天不见,跟被抽了魂儿似的,脸色白得吓人。又去哪个阴沟里翻船了?”
张大山没力气跟他斗嘴,直接靠在摊位的柜子上,喘了口气才道:“陈哥,有没有便宜点的,补气血的药材?或者……安神定惊的东西。”他想到阿亮那副样子,虽然救了命,但被怨气侵体和极度惊吓的后遗症,恐怕需要些时日调理,或许可以问问。
老陈放下蒲扇,从柜台底下摸索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几个小布袋。“喏,自家收的野山参须子,年份浅,但货真,便宜。还有这个,”他拿起另一个更小的布袋,里面是一些干枯的、带着奇异清香的草叶,“压惊草,老一辈传下来的土方子,泡水喝,安神有点效果。一共给三百吧。”
张大山付了现金,将药材收起。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陈哥,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特别的事?关于……一些身上带着病气,或者看起来不太正常的人?”
老陈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凑近了些,声音也压低了:“怎么?你也惹上那东西了?”他左右看了看,才道,“前几天倒是有个晦气家伙在附近转悠,佝偻着背,咳得撕心裂肺,大夏天裹得严严实实,身上一股子……像是医院消毒水混着烂泥塘的味儿。附近几家店铺的猫狗见了它都夹着尾巴跑。我也就远远瞥见一次,感觉那玩意儿……不是活人该有的气色。”
痨病鬼!果然在附近活动过。
“知道它去哪了吗?”
“那我上哪儿知道去?”老陈一摊手,“那玩意儿神出鬼没的,谁乐意盯着它看?沾上晦气咋办?我说你小子,听哥一句劝,有些东西,能躲就躲,别硬往上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大山一眼。
张大山点点头,没再多问。买了药材,又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有没有快速来钱(或者功德)的门路,老陈只是嗤笑一声,说快钱都在刑法里写着呢,让他老实点。
离开旧货市场,张大山心情更加沉重。痨病鬼在附近窥伺,目的不明,敌暗我明。“影蚀”的威胁也未解除。而自己这边,伤、穷、装备半残。
回到冰冷的出租屋,天色已近黄昏。他看着那部新买的阳间手机,又看了看地府APP上那-80的功德点,最终,还是点开了那条来自丙叁玖的信息,回复了两个字:
“怎么聊?”
信息几乎是秒回,一个虚拟的、不断扭曲变化的链接地址被发送过来,后面跟着一句:“点进来,神识沉浸即可。放心,加密通道,牛头那死脑筋查不到。”
张大山依言点开链接。手机屏幕先是一黑,随即浮现出一个不断旋转的、类似太极又带着无数细小符文的幽暗旋涡。他凝神静气,将一丝意念投入其中。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部分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灰蒙蒙的、不断流动的虚无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流动的灰色雾气。一个模糊的、穿着类似地府制服但明显更随意、脸上带着市侩笑容的虚影站在他面前,正是阴差丙叁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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