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处理了“井底阴锣”和“子母凶煞”,张大山身心俱疲,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后又勉强填了些劣质棉絮的破布娃娃。他把自己关在短租公寓里,靠着老陈那里买来的药材和潘舜传授的粗浅吐纳法门,一点点修补着身体的亏空。怀里的【煞气砖】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温热,那柄杀猪刀在汲取了一丝“伪刑煞”后,暂时陷入了沉寂,裂纹依旧,只是偶尔在黑暗中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血光。
就在他以为能暂时喘口气时,王强的电话又来了,这次的声音带着点难以启齿的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大山……那个,又得麻烦你了。这次不是我亲戚,是我一哥们儿他爹……事儿,有点邪乎,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
张大山按了按依旧隐痛的太阳穴:“说吧,强子。”
王强在电话那头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磕磕绊绊地把事情讲清楚。他哥们儿姓刘,刘老爷子退休多年,有个几十年的老棋友姓邹,两人以前是一个厂的,退休后雷打不动天天在公园下棋,棋艺臭,瘾头大,要的就是那个拌嘴斗气的劲儿。前阵子老邹病了,没多久人就走了。刘老爷子消沉了一阵子。可最近这半个月,出怪事了。
刘老爷子开始半夜失踪。
一开始他老伴没在意,以为起夜。后来发现不对劲,好几次半夜醒来,身边没人,屋里屋外找遍都没有。直到有一次,老伴留了心,半夜假装睡着,听到动静悄悄跟了出去,这一跟,差点没把魂吓掉——刘老爷子居然骑着那辆破自行车,直奔城外的西山公墓去了!
老伴吓得腿软,不敢跟进去,躲在公墓大门外,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刘老爷子熟门熟路地走到老邹的墓前,摆开随身带的棋盘,还拿出了两个酒杯,倒上了酒。然后就坐在那里,开始下棋,嘴里还念念有词,时而大笑,时而争执,就跟他们生前在公园里一模一样。
诡异的是,借着稀薄的月光,老伴似乎看到,棋盘对面的那个酒杯,偶尔会凭空抬起,然后落下,里面的酒水也随之减少。而棋盘上的棋子,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行移动!
老伴连滚带爬地逃回家,吓得一夜没睡,天快亮时,刘老爷子才自己骑着车回来,倒头就睡,怎么叫都不醒。等他中午醒来,老伴哭着问他昨晚去哪了,他一脸茫然,说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和老邹杀得天昏地暗,痛快得很。
老伴把看到的跟他说了,刘老爷子根本不信,直到他儿子被母亲连夜叫回,偷偷拍了视频给他看。视频里,深夜墓园,雾气氤氲,刘老爷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墓碑谈笑风生,而他面前的棋盘上,棋子分明在自行走动!对面那个酒杯,更是时不时诡异地悬空、倾斜!
刘老爷子看完视频,当时就吓瘫了,直接一病不起,高烧不退,嘴里胡话不断,都是“老邹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之类的。
“大山,你说这……这算怎么回事?老邹头活着的时候跟刘叔好得穿一条裤子,这死了也不能这么吓唬老哥们儿啊!”王强声音发虚,“刘家现在乱成一锅粥,医院查不出毛病,人都快不行了。我哥们儿实在没办法,听说我认识能人,就求到我这儿了。你看……”
张大山听完,沉默了片刻。这听起来不像是有恶意的凶灵作祟,更像是生者执念与亡者残念的一种奇特交融。
“潘天师,您看这……”
“观此情形,非是厉鬼索命。”潘舜的声音带着一丝分析和感慨,“乃是生者念友情切,思之成狂,其强烈执念于夜半阴盛之时,无意间勾连了亡友残留于棋局之上的些许魂念印记。二者交感,形成了一种类似‘梦境行走’之局。亡者残念凭借本能回应故友,而生者沉溺其中而不自知。长此以往,生者阳气损耗,神魂不稳,故有此一病。”
“那棋盘和棋子……”
“应是他们常年对弈之物,沾染了二人浓厚的气神意念,故能成为残念寄托与显化的媒介。并非邪物,只是机缘巧合,通了‘灵犀’。”
“所以,解决的关键在于刘老爷子自身?”
“然也。需让其认清现实,释怀执念,与亡友做个了断。同时安抚那缕残念,使其安然散去。”
张大山心里有了底,对王强说:“行,我知道了。这事儿我能去看看,但不敢打包票。你让他们家准备一下,我晚上过去。”
夜幕降临,张大山拖着并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再次出门。他没有直接去刘家,而是先让王强带着,去了一趟西山公墓。
夜晚的公墓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月光清冷,将墓碑的影子拉得老长。在老邹的墓前,张大山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微弱却纯粹的、带着棋盘硝烟与老友情怀的残存意念,萦绕不散。这意念并无恶意,只有一种等待与陪伴的执着。
他叹了口气,取出三炷香,点燃,插在墓前,心中默念:“邹老先生,故友情深,令人动容。然阴阳两隔,终非长久。刘老因执念深种,已损及自身。今夜便做个了断,请您安心上路,莫再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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