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融化的金子,渐渐收敛了灼热的光芒,最后一缕金光轻柔地掠过三一门山门那斑驳的青石板,如同给古老的门派镀上了一层转瞬即逝的暖色,随后便缓缓隐入远处连绵的群山褶皱里,仿佛被苍茫的暮色吞噬。山间的风渐渐凉了下来,带着夜色初降时特有的清冽寒意,拂过观星台上丛生的草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谁在低声诉说着隐秘的心事。
左若童一袭月白色道袍,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他负手而立,身形虽依旧挺拔,却在暮色里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苍老。他望着山下渐渐亮起的零星灯火——那是清风镇的百姓燃起的炊烟与灯笼,可在他眼中,那些闪烁的光点却像是江湖中躁动不安的人心,杂乱无章,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他的眉头自始至终都紧紧锁着,如同被刻上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那双历经近百年风雨的眼睛里,盛满了化不开的凝重,仿佛能看透这平静表象下汹涌的暗流。
自从“甲申”与“绝技”的流言像野草般在江湖上蔓延开来,左若童便没有一日能安心入眠。作为三一门资历最老的元老,他亲眼见证过宗门从鼎盛到衰落,又在罗恩的带领下重新崛起的全过程;他经历过江湖上无数次血雨腥风的厮杀,见过太多门派因贪婪而覆灭,因猜忌而消亡。比谁都清楚,一场由流言引发的贪婪狂潮,远比一场正面的门派厮杀更让人胆寒——门派厮杀尚有章法可循,双方摆开阵仗,输赢皆有定数,可被贪婪彻底吞噬的人心,却会变得疯狂而不可预测,像脱缰的野马,一旦失控,便会踏平一切秩序,掀起无边浩劫。
他缓缓转身,看向身旁静立的罗恩。这位如今在异人界如日中天的“生命主宰”,正抬眸望着远方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仿佛对山下那股越来越浓的躁动毫不在意。可左若童太了解罗恩了,他知道,罗恩绝非表面这般淡然,只是他习惯了将情绪藏在心底最深处,如同将利刃收在剑鞘,从不轻易显露,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惊人的决断力。
“罗恩,”良久,左若童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因忧虑而产生的不易察觉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打破了观星台上长久的寂静,“近来这江湖的风声,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罗恩缓缓收回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左若童脸上,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左老看出了什么?不妨直说。”
“那些关于‘甲申’年和神奇绝技的传闻,恐非空穴来风啊。”左若童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满是岁月的沉重,“我活了近百年,从青丝到白发,见过太多因流言而起的纷争。早年有‘玄铁令’的传闻,引得江湖人争破头;后来有‘不死经’的谣言,让三四个小门派彻底覆灭。可从未有一次,像这次这般——短短半月,流言便像长了翅膀,从西南的偏远小镇,传到中原的各大宗门,连最不起眼的酒肆茶馆里,都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甲申绝技’。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刻意推动,而且是一股势力不小的力量。”
他顿了顿,缓缓走到观星台的青石栏杆边,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栏杆上冰凉的纹路——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深浅不一,像极了江湖的起落沉浮。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悠远,像是穿透了近百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个让他至今心有余悸的年份:“你或许不知道,百年前的甲申年,我还只是个刚入师门、懵懂无知的小弟子,可那段记忆,却像刻在骨子里一样清晰。那年的天空,自始至终都是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连正午的太阳都显得黯淡无光,像是被一层血色的薄纱笼罩。师门里的长辈们,平日里都是仙风道骨、从容不迫的模样,可在那一年,却整日神色慌张,眉头紧锁,常常关在议事厅里彻夜议事,连我们这些弟子递茶送水,都能感受到厅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气氛。”
“我们当时好奇,围着师父追问发生了什么,可师父只是摇着头叹气,说‘小孩子家别问这么多,安心修行就好’。”左若童的指尖微微颤抖,似乎又感受到了当年的迷茫与不安,“后来过了许多年,我才从一位即将离世的师叔祖口中,隐约得知了一些片段——那年,有不少传承了上百年的古老宗门,一夜之间传承断绝,原本世代相传的功法秘籍、法器宝物,全都不翼而飞;一些隐世多年、实力深不可测的老怪物,也在那一年销声匿迹,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彻底抹去了痕迹,连一丝存在过的证据都没留下。”
说到这里,左若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后怕,他微微挺直了佝偻的背脊,语气愈发沉重:“当时我年纪小,只觉得是天有异象,是大自然的变幻莫测。可如今想来,那背后定然藏着天大的隐秘,或许是一场不为人知的争斗,或许是某种禁忌力量的复苏。如今流言再起,偏偏将‘绝技’与‘甲申’这两个词死死绑定在一起,若是真有什么逆天的宝物或功法,在这个时候现世,整个异人界必将迎来一场滔天巨浪,到时候,无论是正道还是邪派,无论是少林、武当这样的百年大派,还是那些勉强立足的小门小户,都无人能够独善其身,都要被卷入这场浩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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