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空间涟漪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圈圈消散在端木家族驻地外的空气里。罗恩的身影刚从涟漪中心落下,鞋底便碾过一片黏腻——低头时,半片被踩烂的凝炁草叶粘在鞋尖,碧色的汁液混着尘土在青石板上晕开,像一道暗沉的泪痕。那股本该清甜的药香刚窜进鼻腔,就被更浓烈的血腥味劈头盖脸压下来,他抬眼望去,心脏骤然一沉:记忆里那个遍植灵药、亭台映水的清雅驻地,此刻已沦为一片浸满血与火的废墟。
东侧的药园是端木家百年根基所在,如今却成了最狰狞的战场。齐腰高的药圃被踏得沟壑纵横,本该泛着莹润绿光的凝炁草断成碎节,断口处渗出暗黄的汁液,像在无声淌泪;活血花的花瓣散落满地,被血水浸透后变成暗紫色,粘在碎石上,风一吹便簌簌剥落。那口滋养了无数灵药的古井,青灰色的井栏上被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刀痕边缘挂着几丝暗红色的血痂,井水里映着残破的亭顶,连涟漪都泛着血色。药园中央的石亭塌了半边,楠木横梁断裂成两截,断口处焦黑一片,显然是被炁火燎过;瓦片碎渣里嵌着三枚带血的箭镞,箭羽早已被血浸透,耷拉着像濒死的蝶。亭柱上原本刻着的《百草经》铭文,此刻被劈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草”字的下半截,歪歪扭扭地嵌在焦木里;挂在柱上的细竹篾药帘,绣着的白色药花被扯得变形,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轻响,像老人临终前的喘息,裹着满院的药腥与血腥,往人心里钻。
再往深处走,亭台楼阁的残破更甚。主宅的朱红大门被撞得脱了臼,斜斜地挂在门框上,门上镶着的铜钉掉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门楣上“端木府”的匾额裂了左角,垂下来的木片在风里晃荡,“端”字的最后一笔碎成了好几瓣,溅在地上的红漆像凝固的血。二楼的雕花窗棂是楠木所制,缠枝莲纹样本该精致灵动,此刻却碎成了满地木片,有的扎进倒地修士的衣襟里,淡青色的木纹浸了血,变成暗褐色的硬块。廊柱上布满刀砍斧凿的痕迹,有的地方还嵌着半截断剑,剑刃上的血顺着柱身往下流,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倒映着破碎的屋檐和灰蒙蒙的天。
喊杀声、兵刃交击的“铿锵”声、炁劲爆炸的“轰隆”声,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进这片曾经宁静的天地。偶尔有修士被炁劲击中,身体撞在廊柱上发出“咚”的闷响,紧接着就是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听得人头皮发麻;还有些修士的法袍被炁火点燃,焦糊的布料味混着血腥味、灵药的苦涩气,在空气里拧成一股浑浊的味道,吸一口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场中战团乱得像一锅煮沸的血水。至少四五股势力扭打在一起,服饰颜色成了最刺眼的区分标志——穿玄色劲装的汉子们,弯刀刀柄缠着浸血的黑布,握刀的指缝间渗着血珠,每劈一刀,刀风里都带着股铁锈味。他们衣襟上绣着狰狞的狼头暗纹,狼眼用红丝线绣着,在混战中盯着格外渗人,刀光落下时,专挑敌人的脖颈、心口等要害,倒下的修士颈间喷出血雾,溅在狼头纹上,把那点红染得更艳。
穿青色道袍的修士们,道冠歪斜,上面的玉簪断了一半,垂下来的玉片在打斗中不停碰撞,发出“叮叮”的脆响,与他们狠戾的眼神截然相反。他们手中的长剑泛着青绿色的炁光,剑招凌厉得不留余地,炁劲顺着剑尖溢出,在地面划出一道道浅沟,沟里积着血水,青绿色的炁劲残留在沟边,慢慢变成灰黑色,像结了层毒霜。有个年轻修士被剑刃划破喉咙,鲜血喷在道袍上,青色瞬间变成深紫,持剑的道人却只是皱了皱眉,抬手擦去溅在脸上的血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还有些穿短打的武夫,赤手空拳,拳头上裹着带刺的铁环,铁环上沾着碎肉和血沫。他们不讲究招式,只凭蛮力冲撞,一拳砸在敌人胸口时,能听见肋骨断裂的闷响,伴随着敌人喷出来的血雾,溅在他们的短打上,很快凝结成黑红色的硬块。有个武夫刚把端木家的子弟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下杀手,身后就有个玄色劲装的汉子挥刀砍来,他惨叫着倒下,胸口的血窟窿里冒着热气,汉子却弯腰去扯他腰间的储物袋,嘴里骂骂咧咧:“敢跟老子抢功劳,找死!”
这些势力看似在混战,实则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端木家族的核心庭院,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目标明确得可怕。有人趁乱溜进旁院的药房,双手抓着药柜里的“千年参片”往怀里塞,参片的白色粉末落在他的衣襟上,他却浑然不觉,直到身后有人挥刀砍来,他才尖叫着躲闪,怀里的参片撒了一地,被乱脚踩成泥;有人砍倒端木子弟后,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伸手去扯腰间的储物袋,子弟还没断气,手死死抓着袋口,汉子不耐烦地一刀剁在他的手上,鲜血溅在储物袋的狼头纹上,把狼眼染得通红;更有两个青色道袍的修士,刚联手打退一个武夫,其中一个突然挥剑刺向同伴的后背,剑刃从肩胛骨穿出,同伴难以置信地回头,嘴里喷着血沫,另一个却冷笑着说“这功劳,我一个人领就够了”,伸手抢过他手里的青铜法器,转身就往核心庭院冲。人性的贪婪与残酷,在这片混乱里暴露得淋漓尽致,连空气都透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