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录制基地的大门,风一下子涌了过来,带着点午后阳光的暖意。外面是片市政公园,不是那种精心修剪的网红公园,而是满是生活气息的老公园——法国梧桐树的枝干长得很粗,枝叶交错着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叶缝筛下来,在地上投了满地细碎的金斑,像撒了把星星;石板路有点斑驳,缝隙里长着些浅绿的青苔,踩上去软软的;不远处的溪流边,几个老人坐在小马扎上钓鱼,鱼竿架在石头上,鱼线垂在水里,一动不动,像幅静止的画。
两人沿着石板路慢慢走,脚下偶尔踩过落在地上的枯黄梧桐叶,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脆得像咬碎了秋天的阳光。溪边的老人偶尔低声交谈,声音轻得被风吹散;几只麻雀落在枝头,你一声我一声地叫,不是杂乱的吵闹,是带着节奏的跳跃——有时是“啾啾”的短音,像钢琴的高音键被轻轻按了下;有时是“啾——”的长鸣,拖着点尾音,像小提琴的长音慢慢飘远,凑在一起,竟像段没写完的即兴旋律。
陆砚辞在一张长椅上坐下,长椅是木质的,表面被晒得暖暖的。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语气很轻:“坐。闭上眼睛,先别想歌,就听——听风的声音,听鸟的声音,听所有自然里的动静。”
林小宇依言坐下,慢慢闭上眼睛。起初,他只觉得风掠过耳朵,带着点梧桐叶的清香;可渐渐的,那些细碎的声响都清晰起来——风穿过梧桐叶的缝隙,不是“呼呼”的响,是“沙沙沙”的绵长,像有人用指尖轻轻扫过吉他的弦,温柔得能抚平心里的皱;溪流撞在石头上,溅起的水滴落在水面,是“叮咚、叮咚”的脆响,比钢琴的高音区还干净,没有一点杂音,像滴在心里的小水珠;远处卖的小贩推着车走过,推车上的铃铛偶尔响一下,“叮——”的一声,余韵能飘好远,绕着梧桐树转了圈,才慢慢散掉。
“听到了吗?”陆砚辞的声音混在风里,轻得像片梧桐叶,“鸟鸣没有固定的调子,忽高忽低,有时候还会跑调,可比任何精心编好的旋律都鲜活;风声没有刻意的节奏,时快时慢,有时候还会停下来,可比鼓点更能让人静下心。”
他弯腰捡起脚边一片梧桐叶,叶子是深绿色的,边缘有点泛黄,脉络清晰得像印在纸上的五线谱。他把叶子递给林小宇:“你摸它的纹理,有粗有细,有深有关——粗的地方像歌曲里重的拍子,细的地方像轻的旋律;叶尖薄得能透光,像副歌里该放轻的声音,叶脉韧得能掐出印,像主歌里该稳住的情绪。”
林小宇捏着梧桐叶,指尖划过凹凸的脉络,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记忆里突然冒出老家的巷口,也是这样的午后,他坐在巷口的石墩上,等妈妈下班。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妈妈哼的摇篮曲;远处卖冰棍的自行车铃铛“叮铃”响,他就盯着巷口的拐角,盼着妈妈的身影出现。那时的“等”,不是急着要结果,是慢慢的、软软的,连风都带着盼头。
“可……可怎么把这些自然的感觉融进编曲里啊?”他抬头看向陆砚辞,眼神里的慌促少了大半,多了些亮晶晶的期待,像学生终于摸到了题目的思路。
陆砚辞指了指不远处的溪流,溪水在阳光下发着光,像条碎银子铺成的路:“比如前奏,别总想着用钢琴或者电子琴开头,试试录一段这里的水滴声——就录‘叮咚、叮咚’两声,像有人在巷口等得无聊,手指轻轻敲了敲石墩;然后让吉他慢慢进来,扫弦的节奏别太快,像风穿过槐树的速度,刚好能接住‘等’的情绪。”
他顿了顿,看着林小宇渐渐亮起来的眼睛,继续说:“你之前改副歌,用鼓点强推节奏,其实没必要。‘等了又等,盼了又盼’,这个‘等’是慢的,是带着点不确定的期待,不是催着人‘快出现’。可以把副歌的速度放慢半拍,加入弦乐——不用厚重的交响乐,就一把小提琴,拉长长的音,像风吹过巷口时裹着的槐花香,绵长又温柔,刚好裹住歌词里的盼头。”
“还有演唱,”陆砚辞的声音更柔了些,像在跟林小宇分享个小秘密,“别总想着‘怎么唱得高、唱得响’,试着‘怎么唱得轻、唱得软’。像对着风说话,不用喊,风会把你的声音带出去;像对着巷口的槐树说话,不用急,它会帮你把期待存起来。你想象自己不是在舞台上,就是在这片公园里,对着树、对着溪流,说‘等你路过我的巷口’,那种有点慌、又有点甜的感觉,比任何炫技都动人。”
“我明白了!”林小宇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梧桐叶差点从指缝滑落到地上,他赶紧伸手接住,攥在手心。原来他之前一直错了——不是要“改得不一样”,是要“改回心里的样子”。“我之前把‘等候’唱成了‘急着要结果’,其实它该是‘慢慢等、轻轻盼’的感觉!副歌可以加风声采样,就用刚才听的梧桐叶‘沙沙’声;小提琴的长音要像妈妈哼的摇篮曲,软一点;还有前奏的水滴声,我要自己去录,录最干净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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