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录制到中期时,舞台背后的阴影里,资本的触角悄悄伸了进来。原本透明的评审规则,开始泛起层若有若无的雾——工作人员私下议论的“重点推流歌手”,镜头剪辑里刻意增多的某张面孔,还有赞助商递来的“希望多给些正面镜头”的暗示,都在悄悄改变着这个舞台的重量。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工哥。那天他刚从《歌手》录制基地接完陆砚辞,车还没开出停车场,就被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拦住了。对方递来的名片上印着“某娱乐集团战略投资部总监”,指尖夹着的雪茄烟味混在晚风里,有点呛人。“工哥,久仰,”男人笑得客气,话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暗示,“我们集团旗下的林浩,这次在《歌手》表现不错,陆老师是业内权威,要是点评时多‘点拨’几句,比如夸夸他的技巧、潜力,后续我们手里的影视OST资源、全国巡演合作,都可以优先考虑陆老师这边。”
男人顿了顿,指尖在名片上轻轻敲了敲,语气里多了点施压的意味:“当然,要是陆老师有其他想法,节目组后续的赞助对接,可能会有点小麻烦——毕竟,资本方都希望看到‘双赢’的局面,您说对吧?”
工哥把这事告诉陆砚辞时,工作室里的台灯正亮着暖黄的光。陆砚辞趴在桌上改乐谱,是首写给留守儿童的公益歌,某段F和弦旁用红笔标注着“柔一点,像遗憾的叹息”。听到工哥的话,他手里的铅笔顿了顿,笔尖在“F”字母上划出一道浅痕,墨点晕开在纸页上,像滴没忍住的叹息。
“告诉他们,我的点评只看音乐,不看资本。”陆砚辞没抬头,手指继续在乐谱上修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指尖攥着的铅笔,却把木质笔杆捏得微微发白。
“可对方说,要是不配合,不仅节目赞助会受影响,连你之前谈好的那个独立音乐节制作邀约,他们都能‘协调’一下。”工哥的声音里带着担忧,他跟着陆砚辞这么多年,太清楚资本在娱乐圈的能量——能轻易把一个歌手捧上云端,也能悄无声息地让一个人的努力石沉大海,“砚辞,要不……再想想?没必要跟资本硬刚,稍微委婉点,别把关系闹僵。”
陆砚辞终于抬起头,台灯的光落在他眼底,没有丝毫妥协的犹豫。他伸手从琴盒里拿出那把旧吉他,琴颈上的“辞”字在灯光下泛着浅淡的光。“你还记得我刚入行时,在酒吧驻唱的事吗?”他轻轻拨了下吉他弦,“当时酒吧老板让我唱口水歌,说‘只要能带动气氛,歌词不用有意义’,我宁愿没工资,也不唱——那天我走的时候,吉他弦断了一根,还是自己掏了半个月房租钱修的。”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过,声音里带着点回忆的轻缓:“我那时候就想,不管以后能不能火,都不能丢了对音乐的真诚。现在也一样,我接《歌手》评审,不是为了赚多少钱、拿多少资源,是为了守住‘音乐公平’的底线——要是为了资本放弃这个底线,我当初何必退到幕后,何必还守着这把吉他?”
工哥看着他眼底的光,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陆砚辞的骨子里,藏着股对音乐的“轴”,只要是他认定的原则,就算撞南墙也不会回头。
没过多久,《歌手》第七期录制现场,林浩登台了。他穿了件镶满水钻的黑色西装,头发染成了银白色,站在舞台上像颗闪着光的流星。他选的歌是《晚星》,讲的是错过的爱情,歌词里“你说晚星会等我,可晚星落了”本该满是遗憾,可他却把这首歌改得面目全非——主歌“你说晚星会等我”里加了三段转音,像在炫技;副歌“可惜晚星落了”强行飙到High C,音高是够了,却破了点音,还硬撑着没停;甚至在间奏里加了段电子鼓点,把原本的温柔撞得支离破碎。
表演结束时,台下的资本方代表率先鼓起掌,掌声响得有点刻意。其他几位评委拿起话筒,语气里的“夸赞”像提前写好的剧本。张鹏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林浩这次的转音处理很有想法,在年轻歌手里少见,能看出私下下了不少功夫。”李薇跟着附和:“高音很有冲击力,一开口就能抓住观众耳朵,舞台表现力越来越强了。”
只有陆砚辞,在一片夸赞声里,慢慢拿起了话筒。他没有急着点评,先等台下的掌声平息下来,才看向舞台上的林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高音很稳,转音技巧也很熟练,这些都是你的优势。但《晚星》这首歌,讲的是‘没说出口的再见’,是‘想留没留住’的遗憾,不是‘比谁唱得更高’的竞技场。”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评审桌,每一个字都像落在实处:“你在主歌‘你说晚星会等我’里加的转音,像在打断一段没说完的对话,听众刚要代入‘期待’的情绪,就被转音拉走了;副歌‘可惜晚星落了’强行飙的高音,把‘失落’变成了‘刻意的呐喊’,没有一点‘遗憾’该有的软——这些技巧不是在‘服务音乐’,是在‘掩盖情感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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