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动终端里所有可用的解码程序,屏幕上的乱码飞快地组合、分离。几分钟后,一段极其简短、并且严重失真的语音信息被播放了出来:
【……任何……收到……信号……单位……这里是……‘铁砧’……侦察节点……‘孤峰’……提供……有限……援助……重复……坐标……】
后面是一串模糊的坐标数字,但大致方位与他们要去的“摇篮”方向吻合!
“铁砧?!”森和技术员同时惊呼出声!
“铁砧联盟”!那个在“回声中转站”的终端信息里被提及,与“灰烬平原”并列的潜在盟友?他们竟然在南极也有活动?而且就在附近?
这突如其来的信号,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看到了一线微光!但经历过太多背叛与陷阱的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
“是陷阱吗?”技术员警惕地问,“‘铁砧’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而且刚好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森沉思着。确实巧合得令人怀疑。但反过来想,如果他们真是“铁砧联盟”的侦察单位,活动在南极边缘监视“王座”或“低语”的动向,那么探测到永冻港的巨大能量爆发和前哨站这里的异常,进而发现他们这几个“异常信号”,也并非不可能。
“回复他们。”森做出了决定,“但不要透露我们的具体身份和情况。只表示我们收到了信号,处于困境,需要援助。询问他们的具体位置和……身份验证方式。”
谨慎是废土生存的第一法则。
技术员点点头,开始编辑回复信息,使用了对方相同的古老加密协议,内容极其简洁。
信息发出后,便是焦灼的等待。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森强撑着身体,和技术员一起警惕地注视着洞穴入口方向,同时留意着终端的任何动静。
大约过了十分钟,回复来了。同样简短:
【……验证……通过能量特征识别……非‘低语’污染体……非‘王座’造物……初步确认为……潜在接触目标……援助可提供……但需……你们……自行抵达……汇合点……坐标……附上……风险……自担……】
随后,一个比之前清晰得多的坐标信息被发送过来,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大约只有二十公里!位于一处标记为“冰蚀峡谷”的地形边缘。
对方的态度很明确:可以帮忙,但不会冒险过来接应,需要他们自己过去。这反而增加了一丝可信度——在危机四伏的南极,任何贸然的靠近都可能被视为敌意。
“二十公里……比去‘摇篮’近太多了。”技术员看着坐标,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如果我们能到达那里,或许能获得补给,甚至……交通工具?”
森看着坐标,又看了看昏迷的莫雨和自己几乎无法动弹的身体,咬了咬牙。“我们没有选择。这是目前最近、也是唯一可能获得外部援助的机会。准备出发。”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在极度艰难的准备和恢复中度过的。
森强迫自己进食了最后一点高能量口粮,喝下融化的冰水,尝试运转那几乎枯竭的生命能量循环,修复体内的创伤。效果微乎其微,但至少让他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不再像刚才那样连站都站不稳。
技术员则利用这段时间,仔细研究了“铁砧”发送过来的坐标周边地形,规划了一条相对隐蔽和容易通行的路线。他还尝试从那些被晶化的勘探队员遗体旁,找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小型工具和——幸运的——一小罐尚未完全失效的、旧纪元的高能营养液。这罐营养液成了他们恢复体力的关键。
最后,他们必须面对如何带走莫雨的问题。森现在的状态,无法再长时间背负她。技术员体力更差。最终,他们利用找到的一些坚韧的绝缘布和金属管,临时制作了一个简陋的雪橇拖床,可以将莫雨放置在上面拖行。这无疑会大大增加行进阻力,但已是唯一的方法。
在离开前,森最后看了一眼那棵寂静脉动着的冰晶巨树。它依旧散发着悲伤而温暖的气息,仿佛一位沉默的守护者。莫雨眉心的“星火”印记微微发热,似乎在与巨树做最后的告别。
“谢谢……”森在心中默默说道,然后毅然转身。
拖着沉重的雪橇拖床,两人再次踏入了冰原的风雪之中。
这二十公里的路程,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艰难。
信标失效后,那种无形的、被“寒寂卫士”锁定的压迫感再次出现。他们不得不选择更加迂回、隐蔽的路线,避开开阔地带,沿着冰脊和峡谷边缘前行。风雪依旧肆虐,能见度极低,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积雪中,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森的体内伤势在寒冷和劳累的刺激下隐隐作痛,让他几次险些脱力倒下。技术员则负责在前面探路和警戒,不时通过终端校对方向,他的体力也消耗巨大,嘴唇冻得发紫。
莫雨安静地躺在拖床上,被厚厚的保温材料包裹着,像一件易碎的珍宝。她眉心的印记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抵御着外界的严寒,也仿佛是她生命依旧存在的唯一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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