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车依旧在“吱嘎”呻吟。
线……
依旧在转。
血浆……
依旧在淌。
浸透了棉线……
也浸透了……
纺车轮轴上……那层……经年累月积下的……乌黑油垢……
形成一种……粘稠、暗红、散发着铁锈与血腥混合气息的……污秽浆液!
滴滴答答……
落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
积成……一小滩……刺目的……暗红!
“啧!作孽哟!”
一个带着巨大虚假同情和毫不掩饰嫌弃的……尖利女声,如同淬毒的钩子,猛地刺破了窝棚的死寂!狠狠扎进李青禾冻僵的耳膜!
王婶!
那个矮胖的身影裹着厚棉袄,不知何时已掀开破草帘,堵在了窝棚门口!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李青禾溃烂流血的手指和纺车上那粘稠暗红的污迹,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着,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浓重的“悲悯”:
“瞧瞧!这手……还能要吗?纺个棉……跟杀猪似的!血呼刺啦!”她往前凑了两步,浑浊的老眼扫过破麻袋里那点可怜的洁白棉絮,又极其迅速地扫过李青禾枯槁如鬼的脸,浑浊的眼里瞬间堆满了虚假的“热络”:
“听婶子一句!这么硬纺……手废了……谁给卢掌柜纺棉?谁还我的猪钱?”
她短粗的手指极其随意地挥了挥,从油腻的棉袄内袋里……极其“神秘”地……摸出……一小块……指甲盖大小、呈现出浑浊蜡黄色泽的……东西!
蜂蜡!
带着淡淡蜂蜜甜香和蜂巢特有腥气的……蜡块!
“喏!”王婶的声音瞬间甜腻得能齁死人,短粗的手指极其随意地将那块小小的蜂蜡……丢向李青禾脚前……冰冷肮脏的泥地!
“……裹上!”
她浑浊的眼睛眯成两条贪婪的细缝,声音带着巨大的“恩典”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纺娘都这么熬!拿火烤软了!裹指头上!止血!护皮!”她极其夸张地比划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青禾脸上:
“……裹厚点!裹紧了!再摇车!保你……指头烂得慢点!多纺二两!”
“裹蜂蜡!”
“止血护皮!”
“纺娘都这么熬!”
“多纺二两!”
这“恩典”如同投入滚油的毒药!
瞬间点燃了李青禾胸腔里那点冰冷的绝望!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剥光示众的冰冷屈辱,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毁了所有堤坝!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熄灭的死寂瞬间被足以焚毁一切的业火点燃!她想将那蜡块狠狠砸回那张刻薄的肥脸!
可……
目光……
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
极其缓慢地……
艰难地……
落在了……
脚前泥地上……
那块小小的、浑浊蜡黄的……
蜂蜡之上!
蜡!
裹上?
就能……止血?护皮?就能……继续纺?就能……多纺二两?
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燃烧的业火剧烈地摇曳着、挣扎着!如同被困在冰窟中的野兽!裹上……这蜡……是不是……就能……暂时堵住那钻心的痛?是不是……就能……榨出……那维系活命的……二两棉?
“熬……”
一个嘶哑到极致、带着浓重血腥气和无边酸楚的字眼,极其艰难地挤出牙关。
她枯槁的头颅极其艰难地低下。
溃烂的、沾满脓血和暗红棉线的右手……
极其缓慢地……
却又无比僵硬地……
伸向了……
泥地上……
那块小小的……蜂蜡!
捡!
枯槁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攥住那块冰冷、带着泥土腥气的蜡块!如同攥住……一块来自地狱的……腐肉!
烤!
窝棚角落那堆半死不活的余烬被极其粗暴地拨开!溃烂的右手不顾火焰的灼烫,极其凶狠地……将蜡块……伸向……那点微弱的……暗红色火苗!
烤!
蜡块在火焰的舔舐下……
极其缓慢地……
开始……软化!变形!
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甜腻腥气!
边缘……甚至……开始……融化!滴落!
在冰冷的泥地上……凝结成……浑浊的……蜡泪!
裹!
蜡块已变得粘稠、滚烫!
李青禾枯槁的头颅猛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自己那根……依旧在淌着暗红脓血、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溃烂指腹上!
深陷的眼窝里那片摇曳的业火瞬间凝固!沉淀为一种……被这滚烫蜡块强行淬炼出的……死寂麻木!
她极其缓慢地……
极其僵硬地……
将那块……
滚烫!粘稠!散发着甜腻腥气的……软蜡……
狠狠地……
朝着……
那溃烂的、翻卷的、流着脓血的……指腹伤口……
死死地……
摁了下去!
“滋——!!!”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油滴入冷水的……锐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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