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铺着白色的瓷砖,墙壁上装着一面大镜子,镜子旁边是一个白色的陶瓷洗手池,上面放着一套娇兰的洗漱用品,包括香皂、香水、润肤露,包装精致。浴室里还有一个白色的浴缸,旁边放着折叠整齐的毛巾,毛巾上绣着小小的 “402” 字样。厨房在客厅的一角,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白色的珐琅灶具擦得一尘不染,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冰箱,上面贴着一张便签,是钟点工王阿姨的字迹:“林小姐,冰箱里有牛奶、鸡蛋和面包,早餐可以自己简单做些。”
林薇将行李箱打开,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几本绘画用的画册,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她攒下的几块金条和一些银元 —— 这是父亲林翰文去世前偷偷交给她的,让她留着应急。她将衣物放进衣柜,画册放在书房的书桌上,木盒则锁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钥匙串在自己的手腕上,像一个隐秘的护身符。
收拾完行李,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收音机,轻轻拧开旋钮。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接着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正在播报上海的天气预报:“明日上海晴,气温 12 到 18 摄氏度,风力三级,适宜出行。” 随后是一段戏曲,唱的是《牡丹亭》里的 “游园惊梦”,婉转的唱腔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却让林薇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孤寂。
这里没有林家老宅的陈旧霉味,没有王氏那怨毒的眼神,没有下人们窃窃私语的议论,空气是自由的,却也带着一种陌生的疏离感。就像一个精致的鸟笼,虽然宽敞舒适,却终究不是真正的天空。林薇知道,沈惊鸿将她安置在这里,绝不仅仅是出于 “安全” 的考虑 —— 他是想将她与林家彻底切割,放在一个他能完全掌控的地方,方便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也方便在需要的时候,让她为他所用。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过上了规律得近乎刻板的生活。每天早上七点,她会准时醒来,走到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看着楼下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 —— 报童背着帆布包,沿街叫卖 “申报”“新闻报”;黄包车夫拉着车子,在街道上穿梭;早点铺的老板掀开蒸笼,白色的热气袅袅升起,带着包子、馒头的香气。
八点左右,她会自己做早餐,煎一个鸡蛋,热一杯牛奶,配着面包,坐在餐厅的小桌前慢慢吃。吃完早餐,她会回到书房,开始绘制服装图样。沈惊鸿让她为 “云裳” 设计新款旗袍,她便从传统纹样里寻找灵感,牡丹、梅花、缠枝莲,再加入一些西式的剪裁元素,比如收腰、开叉的设计,让旗袍既保留中式韵味,又不失摩登感。她每天会完成一幅设计稿,仔细地装在信封里,等到钟点工王阿姨来的时候,让她帮忙送到林家给林守业。
王阿姨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说话带着浓重的苏北口音。她话不多,做事却很麻利,打扫卫生时会轻手轻脚,生怕打扰到林薇。 偶尔,她会在准备午饭时,跟林薇聊几句家常,说些 “今天菜市场的青菜很新鲜”“隔壁 401 的先生是个洋行职员,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之类的闲话,林薇也会耐心地听着,从这些琐碎的话语里,捕捉着关于这个公寓楼的信息。
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是林薇的 “自由时间”。她会带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走出公寓,熟悉周围的环境。公寓附近有一家书店,叫 “开明书店”,里面摆满了各类书籍,还有很多进步杂志,比如《东方杂志》《生活周刊》。林薇每次去,都会买几本杂志,顺便翻看一下报纸,关注时局变化 —— 报纸上每天都有关于华北局势的报道,“日寇增兵华北”“冀东伪政权成立” 之类的标题,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
书店旁边是一家颜料铺,老板是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先生,对绘画很有研究。林薇在这里买了些进口的水彩颜料和专业的画纸,老先生知道她是设计服装的,还特意给她推荐了几种适合画纹样的颜料,说 “这种颜料上色鲜亮,不容易褪色,做旗袍的料子用正好”。
她还发现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叫 “蓝村咖啡馆”,里面的装修是简约的法式风格,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林薇偶尔会在这里坐一会儿,点一杯咖啡,拿出笔记本,记录下自己的设计灵感,或者观察周围的人 —— 咖啡馆里有很多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围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国家大事,眼神里充满了焦虑与期待;还有一些穿着西装的商人,一边喝咖啡,一边拿着文件低声交谈,手指在公文包上轻轻敲击,显得有些急躁。
林薇知道,这些人都是上海的缩影 —— 有人在为国家的未来担忧,有人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而她,夹在其中,既想查明父亲的死因,又要在沈惊鸿的掌控下小心翼翼地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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