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
我站在单元门口,看着黑洞洞的楼道,像看着一张张开的嘴。晚风卷着纸钱味飘过来——今天是中元节,巷子里的烧纸盆还冒着火星,几个老太太蹲在旁边念叨,声音飘进耳朵里,像蚊子叫。
“小雅,上来啊。”
我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转身看,妈妈站在楼道阴影里,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在风里飘。她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看见嘴角的痣,在昏暗中像颗黑豆。
“妈,你咋下来了?”我刚才才给她打电话,说不敢上楼,让她下来接我。这才过了两分钟,她来得也太快了。
“听见你打电话,就赶紧下来了。”妈妈的声音有点闷,像含着口痰,“快走吧,楼道里凉。”
她转身往楼上走,脚步很轻,蓝布衫的衣角扫过我的手背,凉得像块冰。我赶紧跟上,手机攥在手里,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停留在“妈妈”两个字上。
楼道里真的很暗,连应急灯都没亮。我只能跟着妈妈的影子走,她的影子被楼梯扶手切成一段一段的,像被剁开的蛇。每上一级台阶,都能听见“咯吱”声,像是木板在哭。
“妈,声控灯啥时候修啊?”我没话找话,想打破这死寂。
“快了。”妈妈头也不回,声音还是闷闷的,“物业说明天来。”
我哦了一声,心里却犯嘀咕。早上出门时,我还听见物业说声控灯配件没到,至少得等三天。妈妈记性一向好,怎么会记错?
走到二楼平台,我突然看见扶手上挂着串红绳。红绳上拴着个小布人,眼睛是用黑纽扣缝的,正对着我笑。这是隔壁张奶奶挂的,她说能辟邪。可早上出门时,这布人明明挂在三楼。
“妈,你看那布人……”
“别乱看。”妈妈突然打断我,声音冷了点,“赶紧走。”
她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指甲掐进我肉里。我疼得“嘶”了一声,想挣开,她却抓得更紧。她的手心冰凉,还潮乎乎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妈,你抓疼我了。”
她这才松了点劲,却没松开。我们继续往上走,脚步声在楼道里撞来撞去,像有好多人跟着。我盯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好像比早上长了点,都快垂到腰了。妈妈上周才剪的头发,说天热,留短点舒服。
到三楼时,我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人把什么重物扔在了地上。我猛地回头,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我的影子贴在墙上,歪歪扭扭的。
“别回头。”妈妈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走快点。”
她拽着我往上走,力气越来越大,我几乎是被她拖着走的。手腕上的皮肤火辣辣地疼,肯定被掐出红印了。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这真的是我妈吗?
四楼平台就在眼前,再上四级台阶,就是我家了。我看见我家的门把手上,挂着妈妈早上买的艾草,绿生生的,在风里晃。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开,吓得我心脏差点跳出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我懵了。
妈妈就在我前面,牵着我的手,她的手机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铃声还在响,像催命符。我看着前面的妈妈,她停住了脚步,背对着我,一动不动。蓝布衫的衣角在风里飘,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脖子。
“接啊。”她突然说,声音还是闷闷的,却带着点笑意。
我的手抖得厉害,指尖好几次按错了屏幕。终于,我划开了接听键,把手机凑到耳边。
“小雅?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熟悉又温暖,带着点焦急,和平时一模一样。
“我……我在四楼啊。”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四楼?”妈妈的声音更急了,“我在楼下呢!刚下来,没看见你啊!你是不是走错单元了?”
楼下?
我猛地看向前面的妈妈。
她缓缓地转过身。
楼道里虽然暗,但借着远处路灯的光,我看清了她的脸。
那张脸很白,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洞,没有瞳孔。嘴角的痣还在,只是痣的旁边,有一道长长的疤,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像被人用刀划开的。
这不是我妈!
“啊——!”我尖叫着,使劲甩开她的手。她的手像冰一样硬,被我甩开的瞬间,竟发出“咔哒”一声,像骨头断了。
“跑什么呀。”她歪着头,笑了。那道疤跟着咧开,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洞,“我们快到家了呀。”
她朝我扑过来,蓝布衫像展开的翅膀。我转身就往楼下跑,手机还贴在耳边,妈妈在电话那头喊:“小雅!怎么了?你说话啊!”
“妈!救我!四楼有东西!它不是你!”我嘶吼着,脚下踩空,从四级台阶上滚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三楼平台上。
手机飞了出去,屏幕摔得粉碎,但妈妈的声音还在响,断断续续的:“……我上来了……你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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