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上的人家大多熄了灯,只有零星几家窗子里还透着昏黄的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很快又被寂静吞没。
就在这片安宁里,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街头——是阿生。
他喝得酩酊大醉,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嗝……”阿生打了个酒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赶紧扶住旁边的砖墙,弯下腰“哇”地吐了起来。
酸水混着酒气溅在墙根,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味道。
今晚是大学同学的散伙饭,几个发小拉着他在镇上的小饭馆里喝到半夜,你一杯我一盏地劝,他本就不胜酒力,没几轮就被灌得晕头转向,连回家的路都记不清了。
吐了好一阵,阿生直起身,抹了把嘴,晕乎乎地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路像是活了过来,左右摇晃,他东倒西歪地朝着镇子外走去,不知不觉就拐进了一片高树林。
刚走进树林没几步,胃里又是一阵恶心。
他踉跄着扑到一棵老槐树下,抱住树干再次狂吐,直到把晚饭和酒都吐了个干净,才虚弱地靠在树干上喘粗气。
“嘶……”阿生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叫。
他是任家镇土生土长的孩子,刚大学毕业,揣着满腔热血回来,想着用学的知识给镇子添砖加瓦,没想到头一晚就被老友灌成这样。
“都怪那几个混蛋……”他嘟囔着,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下次……下次再喝这么多,我就是狗……”
吐空了肚子,酒劲似乎散了些,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他抬头望了望四周,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倒有几分凉意。
“得……得找回家的路了。”阿生扶着树干站起来,晃了晃脑袋,努力辨认着方向。
树林深处黑黢黢的,像一张张开的嘴,让他莫名有些发怵。
他定了定神,朝着记忆中镇子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去。
夜风里忽然飘来一股奇异的香味,甜腻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极了腐烂的花瓣泡在蜜里,闻着让人昏沉,却又忍不住想多吸几口。
阿生打了个晃,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香味……太特别了。
“喂,这大晚上的,怎么喝这么多?”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柔得像浸了水的丝绸,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凉意,“还吐得到处都是,这让我怎么收拾?”
阿生晃悠悠转过头,月光恰好落在那女子脸上——眉如远山,肤白胜雪,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可不知怎的,明明是张极美的脸,看在眼里却让人后背发毛,尤其是她站在树影里,半边脸隐在黑暗中,嘴角像噙着笑,又像藏着别的什么。
“美女……不好意思啊……”阿生舌头打了结,“今天……大学毕业,喝多了点……”他想往前走,双腿却重得像灌了铅,每抬一步都费尽气力,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背后拖拽。
这时,高树林里突然腾起一阵白雾,丝丝缕缕地从树缝里钻出来,绕着他的脚踝打转,带着刺骨的寒意。那雾看着轻薄,却散不去,反倒越来越浓,连月光都被遮得朦朦胧胧。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女子的声音穿过雾气飘过来,带着点蛊惑的意味,“要不然去我家喝杯茶,醒醒酒再走?”
“不……不用……”阿生连连摆手,心里莫名发慌,“我……我很快就到了……”他咬着牙往前挪,可走了半天,眼前还是那几棵熟悉的老槐树,树影扭曲着,像张牙舞爪的鬼影。
“奇了怪了……”阿生揉了揉发沉的脑袋,酒意翻涌上来,头更晕了,“怎么……走不出去?”
“我都说了,你喝多了。”
那女子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不远处的树下,雾气缭绕在她周身,裙摆像水波一样轻轻晃动,却不见她的脚沾地,“去我家喝口水解解酒,你非不信。
你看,走了半天还在原地转圈圈。”
阿生心里咯噔一下,后颈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刚才吐在树根下的污秽,此刻就在自己脚边——他果然没动过地方。
“美女……这大晚上的,你不回家,不怕……不怕有色狼啊?”
阿生强装镇定地笑了两声,笑声在林子里空荡荡地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哦?色狼?”女子轻轻歪头,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不怕。
这朗朗乾坤,怕什么色狼?”她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对了美女,你叫什么名字?”阿生试图转移注意力,脚下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我叫吴生,你叫我阿生就可以了。”
“我啊……”女子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叫罗小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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