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沼边缘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实质,混合着淤泥深处泛起的毒泡破裂后散发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恶臭。那半截残碑孤零零地立在废墟中央,如同一个沉默的警告。沈婉儿指尖划过石碑冰冷粗糙的表面,目光锐利如针,仔细辨析着那些被苔藓半掩的古拙刻痕与周围环境的微妙联系。
“星斗指北,水泽在西…”她喃喃自语,声音在死寂的洼地里显得格外清晰,“绝壁…阳刻为径,阴纹为险…看那里!”她倏地抬手指向西北角那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油绿死寂波光的小水潭,“水潭为西泽之象。阳刻所指…是水潭左侧,那片‘刀锋草’的边缘!”
众人顺着她所指望去。那片所谓的“刀锋草”生得极其诡异,每一片叶子都狭长挺直,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锋利如刀,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形成一道天然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屏障。草丛深处幽暗不明,仿佛隐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利刃。
“路径在刀锋草边缘?”周晚晴蹙眉,看着那些一看就知能轻易划开皮肉的锋利叶片,“这怎么过去?”
“不是穿过,是贴着边缘走。”沈婉儿沉声道,目光再次落回石碑基座那些几乎难以察觉的、近期被扰动过的泥土和那几根致命的“地网惊魂丝”上,“布置机关的人,心思歹毒,算准了找到线索者欣喜若狂,必会急于奔向目标,从而忽略脚下…或者,他们故意引导走向更危险的区域。”
她蹲下身,用一根枯枝极其小心地拨开石碑旁更多的落叶和浮土。更多的、近乎透明的金属丝显露出来,纵横交错,如同一张死亡之网,以石碑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尤其是看似安全的空旷地和那条看似直通水潭的路径上,布设得最为密集。
“好狠的手段…”杨彩云倒吸一口凉气,若非沈婉儿心细如发,她们刚才若贸然前行,此刻早已触发不知多少可怕机关。
“跟着我的脚步,一步都不要错!”沈婉儿神色无比凝重。她深吸一口气,将“栖霞心经”内力运至双目,增强目力,仔细捕捉着那些在昏暗光线下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致命丝线走向和它们连接的、埋藏于地下的机括触发点的微弱痕迹。
她动了。脚步轻盈如猫,落地无声,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谨慎。时而高抬腿,跨过一根横亘在膝高的透明丝线;时而侧身拧腰,从两根交错丝线构成的狭小三角区域滑过;时而又需足尖点地,蜻蜓点水般掠过一片看似平整、实则下面布满压力机关的区域。
胡馨儿紧随其后,她的感知被催发到极致,小巧的耳朵高频微颤,不仅关注着沈婉儿指出的明险,更警惕地感知着地下可能存在的、未被发现的次级陷阱和周围环境的任何异动。“左三步,落地要轻,下面有空洞回音!”她急促地低声提醒。
林若雪、杨彩云、周晚晴依次跟上,个个屏息凝神,将轻身功夫提至极限。她们的动作不再潇洒飘逸,反而显得有些怪异和笨拙,但在这种环境下,这才是最有效的保命方式。拖着昏死的毒娘子成了最大的难题,杨彩云索性将其再次扛在肩上,但这样一来,平衡和负重都受到极大影响,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
短短数十丈的距离,她们竟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内力与心神的消耗丝毫不亚于一场激战。
当最后一步踏出那无形的死亡丝网范围,踩在相对坚实的、靠近刀锋草丛的边缘土地上时,所有人都忍不住长长吁了一口气,有种虚脱般的感觉。
然而,还不等她们喘息,眼前的景象便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前方,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令人心悸的死亡区域——真正的腐骨沼核心地带。墨绿色的泥浆如同煮沸的毒粥,剧烈地翻涌着,粘稠的气泡不断产生、胀大、破裂,每一次破裂都释放出更加浓郁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灰绿色毒瘴(腐骨瘴的源头)。泥沼中沉浮着大量不知名生物的森森白骨,有些骨架巨大得惊人,显然并非寻常兽类。空气中那股甜腥腐朽的恶臭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吸入一口便觉头晕目眩,即使含着沈婉儿的避毒药丸,皮肤也能感受到明显的刺痛灼烧感。
而在这片死亡沼泽的尽头,大约二三里之外,一面陡峭如削、高耸入云的巨大黑色绝壁,如同洪荒巨兽的獠牙,刺破了弥漫的毒雾,沉默地矗立在那里。绝壁通体呈一种哑光的黝黑色,寸草不生,光滑得令人绝望。而在那绝壁的中段,大约百丈高度的位置,一点奇异的、柔和的七彩光华,在浓稠的毒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暗夜中最遥远的星辰,散发着诱人而又危险的光芒。
七叶珈蓝!
师父唯一的生机!
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中间隔着这片吞噬一切的恐怖泥沼!
“终于…找到了…”沈婉儿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疲惫,目光死死锁定那点七彩光华。
“怎么过去?”周晚晴看着那片翻涌的、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墨绿色泥潭,脸色发白。轻功再好,也无法在这无处借力的粘稠毒沼上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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