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栖霞山彻底吞没。废弃的山神庙蜷缩在一片密林深处,残破不堪,早已断了香火,唯有残垣断壁和歪斜的神像在凄冷的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更添几分荒凉与阴森。
庙堂之内,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焦虑。
清虚子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神台下方铺就的干燥草堆上,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不祥的青灰色。阿莱和那名山民累得几乎虚脱,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下,抓紧时间恢复体力,脸上惊魂未定。
宋无双和杨彩云并排躺在另一堆草铺上,伤势触目惊心。沈婉儿留下的金疮药已尽数用上,但内腑的震荡、经脉的损伤,尤其是深入体内的多种混合毒素,绝非普通药物能够轻易化解。两人脸色苍白中透着诡异的青黑,气息紊乱,时而因剧痛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时而又陷入危险的沉寂。周晚晴正跪坐在她们身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手中银针飞快地刺入她们周身大穴,试图以金针过穴之法暂时护住她们的心脉,延缓毒素扩散,但收效甚微。她的药囊虽丰,可面对如此复杂猛烈的混合剧毒,也显得捉襟见肘。
秦海燕则如同融入阴影的守护神,无声地伫立在破败的庙门口。她那诡异的状态似乎因连番恶战而极不稳定,“掠影”剑低垂,剑身那暗红色的光泽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她周身那冰冷死寂的剑意领域也变得时强时弱,紊乱不堪,甚至偶尔会泄出一丝难以控制的、锐利逼人的气息,让靠近的人肌肤生寒。她似乎正在与某种内在的侵蚀力量进行着艰难的对抗,维持着这具躯壳不散已是极限,再难提供更多助力。
周晚晴做完手中最后一针,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着两位师姐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却又无计可施。她带来的药物只能暂时压制,若要彻底解毒疗伤,非得三师姐沈婉儿在此,或是找到极对症的灵药不可。
“这样下去不行……”周晚晴喃喃自语,秀眉紧蹙,“五师姐和六师姐中的毒太深太杂,我的药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解毒之法,或者……带她们去找三师姐!”
可是,大师姐和三师姐北上之路杳无音信,方向不明,如何去寻找?南下万毒林寻药?且不说万毒林如今必然戒备森严,就算去了,短时间内又能找到对症的稀世灵药吗?
就在周晚晴心乱如麻之际——
庙外密林中,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冷笑!
那笑声尖细阴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在万籁俱寂的夜林中显得格外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谁?!”周晚晴霍然起身,“流萤”短剑瞬间出鞘,护在身前,目光锐利地扫向庙外漆黑的树林。
阿莱和山民也被惊醒,惊恐地抓起身旁的木棍和石块,瑟瑟发抖。
门口的秦海燕猛地抬起头,长发无风自动,那双空洞的眸子骤然锁定笑声传来的方向,手中的“掠影”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警惕与杀意的嗡鸣!但她身体晃了一下,竟未能立刻扑出,显然状态极差。
“咯咯咯……”那阴柔的冷笑声再次响起,飘忽不定,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跑得倒挺快,躲到这兔子不拉屎的破庙里来了?可惜啊可惜,你们身上那浓郁的毒血味道,隔着十里地,老夫都能闻得到!”
话音未落,只见庙外林中阴影一阵扭曲,一个瘦小干枯、穿着墨绿色紧身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站在了庙门前的空地上。
此人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面皮焦黄,一双眼睛却细小如豆,闪烁着狡诈残忍的幽光,嘴角咧开,露出两颗突兀的焦黄獠牙,活脱脱像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他双手干瘦如鸡爪,十指留着寸许长的指甲,修剪得极其尖锐,并且泛着一种不祥的幽蓝色光泽,显然淬有剧毒。他腰间挂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皮囊和竹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里面似乎装着活物,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正是之前被秦海燕一剑重创、本该毙命的那个驭虫人!
他竟然没死!而且看样子,伤势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沉重,至少行动无碍!
周晚晴的心猛地一沉。她认得此人,幽冥阁中以驭毒驱虫闻名的高手之一,绰号“毒狐”的老怪物!此人不仅驭虫术诡异莫测,自身武功也以阴毒刁钻着称,尤其一套“狐影毒爪”和层出不穷的毒药暗器,极难对付。他此刻追来,必然是循着杨彩云和宋无双身上无法掩盖的毒血气息!
“啧啧啧,看看这都是谁?”毒狐那双豆眼扫过庙内,在看到重伤的杨彩云和宋无双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兴奋,“两个中了老夫‘万毒潮汐’本源之毒的小娃娃,居然还没死透?真是上好的毒鼎材料啊!还有那个用快剑的丫头,状态古怪得很,抓回去好好研究,定是大功一件!至于你这个机灵的小丫头……”他的目光落在周晚晴身上,舔了舔嘴唇,“身上的好玩意儿不少,正好拿来给老夫的宝贝们加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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