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镇的夜,深沉如墨。
镇东头那处租来的僻静小院内,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从远处巷弄传来的几声犬吠,更反衬出此地的宁静。白日里的喧嚣与暗流,似乎都被这浓重的夜色暂时掩盖、吞噬。
偏房内,油灯早已熄灭。林若雪并未安睡,而是盘膝坐在硬板床上,五心朝天,默默运转着“栖霞心经”。内力如溪流,沿着经脉缓缓流淌,滋养着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同时也小心翼翼地约束、调和着丹田深处那股冰冷刺骨、桀骜不驯的“寂灭冰魄”剑气。炼化这道异种剑意带来的提升是巨大的,但其反噬亦如跗骨之蛆,需时刻警惕,稍有不慎便可能冻伤经脉,甚至侵蚀心神。她的呼吸悠长而平稳,面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白皙,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隔壁稍大一些的主屋内,杨彩云和沈婉儿同榻而眠。杨彩云伤势未愈,兼之身中“腐骨藤”奇毒,虽经沈婉儿连日以金针和药物压制,又得林若雪以精纯内力相助驱散了大半寒毒,但元气大伤,面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而均匀,显然已陷入深沉的睡眠以自我修复。沈婉儿侧卧在外侧,看似睡着,但习武之人的警觉犹在,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院内院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响动。这是多年江湖养成的习惯,尤其在如今强敌环伺、身处龙潭虎穴边缘之际。
石峰则歇在堂屋临时搭起的地铺上,他那粗重的呼吸声隔着门板隐隐传来,如同守护着这座小院的一道厚重壁垒。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月至中天,清冷的辉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屋内地面投下几道模糊的光斑。
突然——
盘坐中的林若雪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几乎在同一瞬间,外侧榻上的沈婉儿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种极其细微、却绝非寻常的声响,极其轻微地触动了她们高度警觉的神经!
那声音,像是夜猫蹿过屋瓦,又像是风吹落枯枝,但在林若雪和沈婉儿这等高手耳中,却能分辨出那其中蕴含的、刻意压抑到极致的重量感和移动时衣袂与空气摩擦的特有韵律!
有人!而且不止一个!正以极高明的轻身功夫,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子!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瞬间达成了默契。沈婉儿轻轻推了推身旁的杨彩云,低唤:“五师妹!” 杨彩云立刻惊醒,眼中虽有一丝初醒的迷茫,但瞬间便被锐利所取代,她也听到了!
林若雪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飘落床下,指尖已触及了用粗布包裹、倚在床边的“寒霜”剑剑柄。沈婉儿则迅速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巧的皮囊,里面是她惯用的金针和几种救急药物。杨彩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虚弱感,伸手抓向了放在床头的“厚土”剑。厚重的剑身在她手中微微嗡鸣,仿佛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外面的石峰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粗重的呼吸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猛兽即将扑击前的死寂。
来了!
数道比夜色更加浓黑的影子,如同鬼魅般从院墙外翻入,落地无声,动作协调得宛如一人。他们共有四人,皆身着紧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闪烁着精光的眼睛。手中所持,并非江湖常见的刀剑,而是一种略带弧度的短刃,刃身幽暗无光,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专为刺杀隐匿之用。
四人进入院中,毫不停留,目标明确至极,如同早已演练过无数次一般,两人直扑林若雪所在的偏房窗口与门扉,另外两人则如狸猫般蹿向主屋!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诡异地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显示出极其专业的训练素养,绝非寻常江湖匪类,更像是……军中斥候或者专门培养的杀人机器!
然而,就在其中一名黑衣人即将触及主屋门扉的瞬间——
“嘭!”
一声闷响,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竟从内向外猛地爆开!木屑纷飞中,一道沉稳如山的身影悍然撞出!
正是杨彩云!
她深知自身伤势未愈,不宜久战,更不宜让敌人闯入屋内伤及正在驱毒关键阶段的沈婉儿(实际上沈婉儿已醒,但她下意识如此认为)。故而选择了最直接、最刚猛的方式——强行破门,先声夺人!
“厚土”剑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虽无绚丽剑光,却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沉重力量,如同山岳倾颓,毫无花巧地直劈向当先那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屋内人反应如此迅捷刚猛,更没想到这看似虚弱的女子一出手竟是如此势大力沉的招数!仓促间,他急举手中弧形短刃格挡,另一名扑向主屋的黑衣人也反应极快,短刃划向杨彩云肋下,试图围魏救赵。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骤然炸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火星四溅!
杨彩云这含怒而发、凝聚了全身功力的一剑,岂是轻易能挡?那黑衣人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短刃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整条手臂都被震得酸麻剧痛,短刃几乎脱手飞出!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巨力震得踉跄后退,胸中气血翻腾不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