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的瞬间,并非黑暗,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扭曲旋转的色彩洪流。这是程晓阳识海边缘被外力侵扰产生的紊乱景象。陆临稳住心神,灵识如同最坚固的舟楫,破开混乱的能量湍流,朝着感知中那股阴寒执念的核心区域疾驰而去。
周围的景象逐渐稳定、清晰起来。
依旧是那间古雅的书房,只是比程晓阳最初感知到的更加真实,也更加……诡异。红烛高燃,烛火却跳跃着幽绿色的光芒,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一片惨绿。窗外不再是竹影,而是浓得化不开的、翻滚的黑雾,仿佛隔绝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
而房间的正中央,程晓阳穿着那身刺目的大红新郎吉服,僵硬地站在那里。他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被精心打扮后等待仪式的傀儡人偶。那身宽大的红衣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带着一种易碎而妖异的美感。
一个身着淡青色古装、身形窈窕虚幻的女子身影,正紧贴在他身后,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他的脖颈,尖俏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那张属于《竹窗幽思图》中仕女的脸,此刻带着一种满足而病态的痴迷,对着程晓阳的耳廓,幽幽吐息:
“吉时已到……郎君……”
“与我拜了天地……便是夫妻了……”
“从此……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她的声音带着强大的魅惑力,如同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着程晓阳的意识,试图将他最后的自我彻底吞没。
程晓阳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空洞的眼神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光芒在挣扎,但那光芒正在被周围的幽绿和身上的血红迅速侵蚀。
陆临的灵识化身在房间入口处凝聚成形,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冰冷杀意,如同火山喷发般在他胸中炸开!周围的幻境空间都因为这纯粹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震荡起来!
那画灵猛地抬起头,看向闯入的陆临,那张原本哀婉的脸上瞬间布满狰狞与怨毒:“是你!毁我画身,散我魂力!还敢来阻我好事!”
她尖啸一声,环住程晓阳的手臂骤然收紧,浓郁的黑色怨气如同触手般从她身上蔓延出来,将程晓阳缠绕得更紧,似乎要将他彻底拉入无尽的深渊:“他是我的!是我的新郎!谁也不能抢走!”
程晓阳被她勒得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陆临一步步向前走去,步伐沉稳,踏在虚幻的地面上,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他周身没有任何灵光闪耀,但那无形的、如同实质的压迫感,却让整个幻境的空间都在哀鸣、扭曲!
他无视了画灵疯狂的叫嚣,目光越过她,直直地落在程晓阳那双空洞却依旧残存着一丝熟悉感的眼睛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碎一切虚妄、穿透灵魂的的力量,清晰地在这诡异的婚房中响起:
“程晓阳。”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程晓阳近乎凝固的意识深处,猛地激起了一圈涟漪!他空洞的眼神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画灵脸色大变,更加疯狂地催动怨气,试图隔绝这声音:“不准听!不准看他!你是我的!”
陆临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那是一种看待死物般的冰冷。他终于将目光转向那歇斯底里的画灵,薄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如同冰锥,带着绝对的占有和不容置疑的宣判:
“他是我的。”
这句话,比在画中世界那次,更加低沉,更加缓慢,也更加……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规则的力量,重重砸在幻境的核心之上!
轰——!
整个书房幻境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开始寸寸碎裂!红烛熄灭,幽绿色的光芒被驱散,窗外的黑雾剧烈翻涌、退散!
“不——!”画灵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尖啸,身形在陆临那蕴含着绝对意志的目光和话语冲击下,开始变得模糊、透明,缠绕着程晓阳的怨气触手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她死死地盯着陆临,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种力量……”
陆临没有回答,也无需回答。他只是一步踏出,瞬间跨越了彼此的距离,来到了程晓阳面前。
他伸出手,无视了那正在消散的画灵最后怨毒的眼神,直接抓住了程晓阳的手臂。
那手臂冰凉,被大红吉服包裹着,带着不属于他的阴冷气息。
陆临眉头紧蹙,手上用力,一股精纯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如同暖流般涌入程晓阳的体内,所过之处,那身由怨念和幻术构筑的刺目红衣,如同被火焰燎过的纸张,从边缘开始,迅速变得焦黑、卷曲、碎裂!
“嗤啦……”
红衣化作片片飞灰,消散在空气中,露出了程晓阳原本穿着的、再普通不过的现代休闲服。
与此同时,那画灵的最后一声哀嚎也戛然而止,彻底湮灭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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