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头西斜,三人才满载而归。晚上,明荷用新挖的荠菜和野葱,混合着一点点腊肉丁,炒了一盘清香扑鼻的时蔬,又用那几朵珍贵的冬菇炖了一锅鲜美的菌汤。
将饭菜送到下屋时,男人沉默地吃着。饭菜简陋,无非是粗粮粥、咸菜和那两样山野小炒,但他却吃得很认真,似乎颇为受用这朴素的农家风味。
明荷收拾好碗筷,正准备像往常一样默默离开,男人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这个给你。”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玉佩。那玉佩质地温润,即使在昏暗的油灯下,也流转着一层莹莹的、如同月华般的内敛光泽。玉佩造型古朴,雕刻着一种明荷从未见过的、似龙非龙、似螭非螭的繁复纹样,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下面缀着深色的丝绦,打结的方式也极为讲究。明荷虽不懂玉,却也一眼看出,这绝非凡品,价值恐怕远超她的想象。
“这个值些银两。”男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明荷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枚一看就极其贵重的玉佩,没有伸手去接。
男人见她不动,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淡然:“我叫严五。”
严五?明荷觉得这名字和他太不般配,这显然不是真名。明荷心里明白,却也不敢多问。她看着他执意伸出的手,和那枚静静躺在他掌心、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玉佩,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玉佩触手生温,那细腻滑润的质感,是她粗糙的手指从未接触过的。
“我……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她低着头,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严五没有回应,只是收回了手,重新靠回草堆,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明荷握着那枚玉佩,像握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匆匆离开了下屋。回到自己房间,她将那玉佩小心翼翼地藏在了炕席底下,用厚厚的稻草掩盖好。她不会用它去换钱的,绝不会。她救他,是出于本心,若收了这如此贵重的东西,那这份心意便仿佛变了味道。等他将养好些,能离开时,她一定要把这玉佩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夜色深沉,玉佩藏在稻草之下,仿佛一个无声的秘密,牵连着破败下屋里的神秘男子,与这个善良单纯的农家女,预示着他们原本永不相交的命运,正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方式,缓缓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