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悲声和劝阻中,许时瑾心意已决。他知道,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不舍,多一分软弱的可能。
明荷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开始为他收拾行囊。她把他冬天要穿的新棉衣裤——那是她一针一线,在灯下熬了无数个夜晚才做好的,仔细叠好,又包上还温热的干粮,几个煮熟的鸡蛋,恨不得将整个家都塞进他的包袱里。她动作缓慢,每一件物品都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担忧。
许时瑾默默地看着,没有阻止。他知道,这是她此刻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也是她情感的唯一寄托。
行囊终于收拾妥当。许时瑾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他三年多安宁岁月的小屋,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岳父母,看了一眼懵懂哭泣的润生,最后,目光落在泪眼婆娑、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明荷,以及她怀中咿呀学语、尚不知离别之苦的儿子淮安身上。
他俯身,最后一次亲了亲儿子娇嫩的脸颊,那触感让他心碎。然后,他猛地转身,不再看身后哭成一片的家人,抓起那个沉甸甸的包袱,大步走出了小院。
晨光刺破云层,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也照亮了他脸上肆意流淌的、滚烫的男儿泪。他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踏碎了身后的温情与安宁,踏上了那条布满荆棘、腥风血雨的复仇与归位之路。
身后的哭声渐渐模糊,前方的山路蜿蜒向前,通向不可知的未来。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严五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必须夺回一切、讨还血债的许时瑾。
而他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远方那个小小的院落,以及那句支撑他走下去的誓言——“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