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她声音微颤,下意识便要行大礼。
许时瑾虚扶一下:“不必多礼。如今已无太子,唤我时瑾便好。”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清晰的疏离。
顾嫣然的心,像被细微的针扎了一下。来之前,父亲已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包括殿下尚在人间,包括他在民间已成亲生子。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如五雷轰顶,整个世界都仿佛崩塌了。她不明白,她心中如皎月清风般的太子哥哥,怎么会……怎么会和一个乡野村姑结合?那种地方,那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他?
一路上,她心乱如麻,既有重见的狂喜,又有得知真相的刺痛。但无论如何,她想见他,只要能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她便觉得上天待她已是不薄。
可此刻,他这般客气而疏远的态度,让她满腔的思念与委屈,都哽在了喉间。她努力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父亲已将事情告知嫣然。殿下……时瑾哥哥安然无恙,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许时瑾点了点头,目光已转向顾砚之和陈望川,显然心思仍在未竟的议题上:“嫣然一路辛苦,先好生歇息。老师,陈公,我们继续。”
他看着她的眼神,与看顾砚之、陈望川,并无本质区别,那是看待一位故人、一位臣属之女的眼光,平静,有礼,却唯独没有她渴望看到的那一丝波澜。
顾嫣然默默退到一旁,看着许时瑾与父亲、陈望川重新投入紧张的商议中。他专注的神情,沉稳的语调,举手投足间那份历经磨难后愈发内敛的威仪,都让她心折。可一想到,在他于民间那段她完全空白的岁月里,是另一个女子陪伴在他身边,与他生儿育女,分享着最平凡的喜怒哀乐,一种尖锐的疼痛和难以言说的失落便啃噬着她的心。
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暗暗发誓: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无论他身边有了谁,她都要留在这里。她顾嫣然,才是与他有着共同过去、懂得他抱负与才华的人。只要能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看着他,帮着他,终有一日,他会看到她的好。
窗外,江州的冬雨依旧绵绵不绝,敲打着屋檐,也敲打在院内各怀心事的人们心上。前路漫漫,暗流汹涌,而情感的漩涡,也在这复兴大业的起点,悄然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