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拆散，又勉强拼凑回去。肺部火辣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林薇在一阵颠簸和引擎的轰鸣声中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只能看到晃动的、布满污渍的车顶，以及一个模糊的、戴着鸭舌帽的侧影。
“醒了？”一个粗哑的男声响起，带着点如释重负，“你可真能睡，差点以为你要不行了。”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裹挟着黑暗、猩红、扭曲的面孔和凄厉的惨叫，猛地冲回脑海。废弃别墅、红衣根源、裂开的面具、还有那个最后抓住丝线、名叫囡囡的小女孩……
她猛地想坐起来，却牵动了浑身的伤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鸭舌帽男人低喝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摔死算命大！浑身是伤，还在那鬼地方附近……啧。”
林薇这才看清，自己是在一辆破旧货车的副驾驶座上。开车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脸上带着常年奔波的风霜，眼神里有着市井的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你……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干得冒火。
男人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我叫老周，跑货运的。早上抄近路从那片老区过，看见你浑身是血躺在草堆里，叫也叫不醒。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把你弄上车了。”
他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我说姑娘，你……你是不是招惹了那栋‘红房子’里的东西？”
红房子？林薇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
“你……你知道那房子？”她急切地问，顾不上喝水。
老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跑我们这行的，三教九流消息灵通。那地方……邪性得很！多少年了，没人敢靠近。都说里面住着个‘画皮鬼’，专挑年轻好看的姑娘下手，剥了人家的脸皮给自己换上……以前隔几年就听说有姑娘在那附近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旧区人搬走得差不多了，才消停点。”
画皮鬼？剥脸皮？老周的描述虽然粗糙，却与林薇的遭遇惊人地吻合！那不是简单的鬼魂，而是一个需要不断更换“脸皮”来维持某种“存在”的恐怖之物！
“你看到什么了？”老周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和更多的恐惧，“是不是……一个穿红衣服的？还有个小女孩？”
林薇点了点头，喉咙发紧，无法详细描述那超越常人理解的恐怖。
老周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造孽啊……还以为那东西早就没了……你命真大，居然能活着出来！”他看了看林薇苍白如纸、却依旧完好的脸，眼神里露出一丝庆幸，“还好，脸还在。”
脸还在……林薇下意识地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皮肤温热，触感真实。是的，她的脸还在。那个取代的仪式，在最后关头被她和囡囡联手破坏了。
但代价呢？
囡囡……那个最后关头选择背叛“母亲”、救了她的小女孩……她怎么样了？在那种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她一个被操控的、力量微弱的木偶……
林薇不敢想下去，心脏传来一阵钝痛。那个微弱的声音——“姐姐……记住……我的名字……叫……囡囡……”——如同烙印，刻在了她的灵魂里。
“我睡了多久？这是哪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窗外。车子已经行驶在相对繁华的街道上。
“没多久，也就两三个小时。我看你伤得不轻，正准备送你去医院。”老周说道。
“不！不能去医院！”林薇脱口而出，声音尖锐。去医院怎么解释这一身伤？警察肯定会介入，一旦深入调查那栋红房子，会不会再次惊动那个东西？或者，把它引到人多的地方？她不敢冒险。
老周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也是……那地方出来的事儿，说不清。那你……”
“送我回家。地址是……”林薇报出公寓地址。她现在迫切需要回到一个相对熟悉和安全的环境，处理伤口，理清思绪。
老周没再多问，调转了方向。
回到公寓楼下时，林薇几乎无法自己行走。老周好人做到底，搀扶着她，避开偶尔路过的、投来好奇目光的行人，将她送上了楼。
1204的房门依旧保持着被警察撞开后又离开时的样子，虚掩着。客厅里一片狼藉，还残留着昨晚惊魂的痕迹。
老周将她扶到沙发上，看着这混乱的景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姑娘，你……自己多保重。那地方……以后千万别再靠近了！有些东西，沾上了就甩不脱的！”
林薇虚弱地点点头，真诚地道谢：“周师傅，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
老周摆摆手，似乎不愿多提：“行了，好好休息吧。我走了。”他转身离开，脚步匆忙，仿佛也不愿在这不祥之地多待。
房门轻轻关上。
公寓里，再次只剩下林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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