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万籁俱寂。太医院后院沈清欢的厢房内,灯火早已熄灭,但她并未安寝。日间发生的种种——腕间胎记的秘密、金红凤鸟的死、羽毛上先帝的密文、还有那阵诡异的《岐黄赋》琴声——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中盘旋,让她心绪难平。小腹处寒毒引发的隐痛虽已缓解,但那阴冷的感觉仿佛已渗入骨髓。
就在她辗转反侧之际,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窸窣声从窗外传来,不同于夜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响,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摩擦窗纸。
沈清欢瞬间屏住了呼吸,悄然坐起,指尖已扣住了枕下的金针。黑暗中,她的感官被放到最大。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香气飘入鼻尖。这味道与她熟悉的廊香寒毒不同,少了几分阴冷陈腐,却多了一丝甜腻的诡异,隐隐带着曼陀罗花粉特有的致幻气息,却又混杂着另一种她一时无法辨明的腥甜。
是谁?深更半夜,用这种隐秘的方式窥探?
她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借着月光,透过窗纸的微小缝隙向外望去。院中那株高大的梧桐树静静伫立,月光将它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然而,在那片浓密的树冠阴影下,她似乎看到了一点微弱的、金红色的流光一闪而逝,形态竟与日间所见那只巨鸟有几分相似!紧接着,几片梧桐叶悠悠飘落,但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并非无声委地,而是仿佛被无形之火点燃,化作几缕极淡的青烟,消散在夜色中。
这一幕诡异而迅疾,若非沈清欢目力极佳且全神贯注,几乎会以为是错觉。那金红流光是什么?落叶化烟又是何种手段?
正当她惊疑不定时,院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踉跄的身影跌了进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姐姐……快……小心!” 是沈清瑶!她声音虚弱急促,手中紧握着一支玉笛,笛身沾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柳……柳如烟在佛堂……她……她不对劲!”
沈清欢心头巨震,急忙开门将妹妹扶入屋内。沈清瑶脸色惨白,肩头有一道明显的刀伤,虽不致命,但失血不少。
“怎么回事?你怎会受伤?” 沈清欢一边迅速为妹妹清理包扎伤口,一边急问。
“我……我按姐姐吩咐,暗中留意各宫动静……” 沈清瑶喘息着,“今晚发现柳皇贵妃深夜独自去了偏僻的北宫佛堂,行为鬼祟……我便跟了过去……谁知……谁知看到她并非在诵经拜佛,而是……而是对着烛火,将一些黑色的粉末混入烛油之中……我本想靠近看个仔细,却被她发现……她身边竟有隐藏的高手!” 沈清瑶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那人武功极高,我拼尽全力才侥幸逃脱……”
柳如烟!佛堂!黑色粉末!沈清欢立刻联想到之前在秘密药库看到柳如烟易容的那一幕。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皇贵妃,身上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是宫廷侍卫巡逻的声响。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嗓音在院门外响起:“沈姑娘可在?咱家李德全,奉陛下之命,有要事相告。”
沈清欢心中一凛,示意清瑶藏好,整理了一下衣衫,开门而出。只见御前总管太监李公公垂手立于阶下,面色凝重,手中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密匣。那匣子做工精巧,但此刻,匣壁的缝隙处,竟隐隐有暗红色的液体渗出,带着一股甜腥与药草混合的古怪气味。
“李公公,何事劳您深夜前来?” 沈清欢稳住心神,问道。
李公公将密匣向前一递,低声道:“沈姑娘,陛下口谕,此物关系重大,命你即刻查验,务必弄清其中之物来源及效用,天明前需有结果。” 他的目光扫过沈清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陛下还说,姑娘金针妙手,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沈清欢接过密匣,入手沉甸甸的,那渗出的液体粘腻冰凉。她心中疑窦丛生:匣中是何物?为何会在此刻送来?皇帝此举,是信任,是试探,还是另有深意?
“臣女遵旨。” 沈清欢压下疑虑,恭敬应道。
李公公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带着侍卫离去。
沈清欢捧着那不断渗着诡异液体的密匣回到屋内,心情愈发沉重。妹妹受伤,柳如烟诡异,皇帝深夜送来神秘之物……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她将密匣小心放在桌上,决定先处理妹妹的伤势和探究佛堂之谜。
安抚好清瑶,让她在内间歇息后,沈清欢深吸一口气,拿起金针和必要的药物,毅然走向北宫那座荒废已久的佛堂。她必须去亲眼看看,柳如烟究竟在搞什么鬼。
北宫佛堂年久失修,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香烛混合的陈旧气味。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佛堂深处,一点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
沈清悄无声息地靠近,只见柳如烟果然独自一人跪在蒲团上,背对着门口。她并未诵经,而是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从一个小瓷瓶中倒出些许黑色粉末,正小心翼翼地将其混入佛前那盏长明灯的烛油之中。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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