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府衙门前,晨鼓刚刚敲过,三班衙役正依序排班,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公务。晨雾尚未完全散尽,青石板路面湿漉漉的,透着寒意。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悲怆的身影踉跄着扑到了衙门口登闻鼓下,不等衙役阻拦,便举起鼓槌,用尽全身力气,“咚!咚!咚!”地奋力敲击起来!
鼓声沉重而急促,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瞬间吸引了所有衙役和早期路人的目光。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张诚老人一边奋力击鼓,一边嘶声哭喊,泪水混着汗水布满了他的脸颊。
值班的班头见状,心知必有重大冤情,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扶住几乎虚脱的老人:“老人家,莫急莫急!有何冤情,慢慢道来,知县大老爷自会为你做主!”
很快,张诚被带入了衙门大堂。大堂之上,“明镜高悬”的匾额高挂,气氛肃穆。两排手执水火棍的衙役低喝“威——武——”,声音在大堂内回荡,更添威严。
不久,兖州知县陈大人身着官服,面容肃穆地从后堂转出,升座公堂。这位陈知县年约四旬,面皮白净,三缕长须,目光锐利有神,是两榜进士出身,素以精明干练、断案如神着称于兖州府。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击鼓鸣冤,所告何事?”陈知县声音清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诚跪在堂下,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着将怀中那个小布包高高举过头顶:“青天大老爷在上!小老儿张诚,乃本府百姓,经营一家绸缎铺度日。小老儿要告发青玉寺住持永德和尚!他……他奸杀寡妇何英,又……又谋害了小老儿的独子张覃啊!此乃证物,请大老爷过目!”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青玉寺永德大师?那可是兖州府有名的得道高僧啊!竟然被告发奸杀、谋害两条人命?衙役们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知县也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何英的案子他正为此焦头烂额,毫无头绪,如今竟又牵扯出新的命案,且被告竟是颇有声望的寺院住持!此事非同小可!
师爷上前接过布包,呈递公案。陈知县仔细打开,先拿起那锭银子,立刻便看到了边缘那暗褐色的血痕,他目光一凝。接着,他展开那几张纸,快速阅读起来。
越是阅读,他的脸色就越是严肃,眼神就越是锐利!信中所记录的内容,时间、地点、细节、银钱数目,极其详尽,若非亲身经历或亲眼所见,绝难编造!尤其是那锭带血的银元宝,与信中描述的第一次封口费的特征完全吻合!
“张诚,”陈知县放下证物,目光如电,射向堂下老人,“这信中所言,可是属实?此信乃何人所写?”
“回禀大老爷!”张诚叩头道,“信中所言,句句属实!此信……此信正是逆子张覃亲笔所书!他……他昨夜一去不返,定然是遭了那永德和尚的毒手!求大老爷为小老儿做主,为何英娘子伸冤,为我那儿……讨还公道啊!”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陈知县微微颔首,心中已有计较。张覃的失踪,与这封信的内容相互印证,使得永德和尚的嫌疑急剧上升。但仅凭一份死者留下的书证和一锭来源不明的血银,尚不足以给一位有名望的住持定罪,必须要有更确凿的证据。
“来人!”陈知县思虑既定,猛地一拍惊堂木,“即刻持我签票,前往青玉寺,‘请’住持永德和尚过堂问话!记住,是‘请’,礼数要做足,但人必须带到!不得有误!”
“是!”班头接过签票,带领一队精干衙役,迅速出发。
随后,陈知县又温言安抚了几乎崩溃的张诚,让其先在堂下等候。
约莫一个时辰后,永德和尚被“请”到了公堂之上。他依旧穿着庄严的袈裟,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无端传唤的疑惑和委屈,见到知县,从容合十行礼:“阿弥陀佛。贫僧永德,参见老父母大人。不知大人突然传唤贫僧,所为何事?”
陈知县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态,淡淡道:“永德师傅,本官传你前来,是想询问几件事。本月十五日晚间,你在何处?做些什么?”
永德和尚面色不改,从容应答:“回大人,那日晚间,贫僧一直在寺中禅房静坐诵经,并未外出。寺中弟子皆可作证。”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显然早有准备。
“哦?是吗?”陈知县话锋一转,“那你可认识跪在一旁的这位老者,以及他的儿子,名叫张覃的秀才?”
永德和尚目光扫过悲愤的张诚,微微摇头:“这位老施主,贫僧似乎见过几次,乃是诚心礼佛之人。至于张覃张公子……贫僧倒是有些印象,张公子近来确曾数次来敝寺探讨佛法,与贫僧相谈甚欢,是一位颇有慧根的学子。不知大人为何问起他们?”
他将关系轻描淡写地定义为“探讨佛法”,丝毫不露破绽。
陈知县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追问:“探讨佛法?据本官所知,张覃家境寻常,但近日却出手阔绰,竟能随意取出数十两白银。永德师傅可知其钱财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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