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风寨善良的妇人家中歇息了一夜,娟儿翌日一早便辞别了千叮万嘱的妇人和满眼崇拜的铃儿,按照她们所指的方向,径直往村后那片传闻中邪门的老林子行去。
越靠近山林,路径越发荒芜,寒风卷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气。娟儿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暗藏的匕首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她并非毫无畏惧,但历经家破人亡的巨痛和数月江湖行走的磨砺,她的胆识已远超常人,心中那股为无辜者讨回公道的正义感更是压倒了恐惧。
她在林中仔细勘察了一番。这片老林树木茂密,藤萝缠绕,地上落叶积了厚厚一层,确实是个隐蔽作案的好地方。但她转悠了约莫一个时辰,除了几声鸟鸣兽吼,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痕迹,更别提人影了。那些歹人显然极为狡猾,行事隐秘,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眼看日头偏西,林中光线渐渐暗淡。娟儿停下脚步,沉思片刻,一个计划在心中成形——既然找不到他们,那就让他们来找自己!
她寻了一处林木相对稀疏、月光能勉强透下的小片空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故意将裙角在旁边的荆棘丛上撕破一小块,随后俯身抓了一把泥土,轻轻在脸颊、手臂上抹出几道污痕,弄得自己略显狼狈。接着,她侧身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老树,将一只脚微微蜷起,伪装成扭伤的样子。
准备妥当后,她开始低声啜泣起来。起初是刻意为之,但哭着哭着,想到自家冤屈、母亲惨死、父亲悔亡、自己孤身飘零……种种悲苦涌上心头,那哭声便带上了真情实感,愈发显得凄楚无助,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幽幽回荡,足以传出去老远。
她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全身心沉浸在悲伤中,但习武之人的警觉并未完全消失。忽然,她耳廓微动,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而来!
来了!娟儿心中一凛,立刻收敛心神,哭得更加哀婉动人,同时全身肌肉微微绷紧,处于一种随时可以暴起发难或防御的状态。
脚步声渐近,一个略显紧张和关切的年轻男子声音传来:“姑……姑娘?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泣?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娟儿循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正一脸惊讶和担忧地看着她。这书生生得眉清目秀,面容憨厚,手里还拿着一卷书,看起来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不像歹人。
但娟儿不敢大意,江湖经验告诉她,人不可貌相。她继续扮演着落难少女的角色,抽噎着答道:“公子……小女子本是路过此地,欲往邻镇投亲,不料在这林中迷了路,又不慎扭伤了脚……天色已晚,心中害怕……这才……这才忍不住哭泣……”说着,又落下泪来。
那书生闻言,脸上担忧更甚,连忙上前几步,但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劝慰道:“姑娘莫怕,莫怕。这林子晚间确实不安全,听说……听说近来还不太平。在下罗文,就在这附近结庐读书,若姑娘不嫌弃,可先随我到寒舍暂歇一晚,处理一下脚伤,明日天亮再寻路如何?”
娟儿心中快速盘算:这书生出现得巧合,但言语神情不像作伪,而且他自称住在附近……或许能从他这里打探到一些线索。她故作犹豫了一下,然后怯生生地道:“这……这恐怕太麻烦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罗文连忙摆手,“读书人本当助人为乐,岂能见危不救?姑娘脚伤了,若是不介意……我……我可以背你回去。”他说这话时,脸色微微泛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娟儿观察着他的反应,觉得不似假装,便点了点头,轻声道:“那……那就多谢罗公子了。”
罗文这才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背起娟儿。娟儿刻意将身体的重量大部分靠自已支撑,只是轻轻搭着他,一方面是不想真累着他,另一方面也是保持警惕,方便随时应对变故。
回去的路上,娟儿伏在罗文并不宽阔的背上,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询问。
“罗公子,你一个人住在这荒僻的山林里读书,不害怕吗?我听说……这里好像丢过不少姑娘……”娟儿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恐惧。
罗文脚步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唉,谁说不是呢。我也听闻了,真是造孽啊。所以我平日读书都尽量待在屋里,天黑就不出门了。只是今日听得姑娘哭声,实在不忍,才出来查看。姑娘日后可千万莫要独自一人走这山林了。”
“公子真是好心人。”娟儿接着问,“你住在这里多久了?就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情吗?”
罗文想了想,摇头道:“我在此结庐读书已有大半年了。平日只顾埋头书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倒真没太留意……哦,除了偶尔会觉得附近似乎有些不太好闻的气味,但我前阵子生过一场病,病好后鼻子就闻不到什么味道了,所以也不太确定。”他语气自然,透着读书人的耿直和一点书呆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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