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一天天拔地而起,白柳青心中的那根刺,却也随着房子的增高而越扎越深。他依旧每日忙碌,但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对婉娘的思念与渴望,与那日所见景象带来的猜疑和不安,像两条毒蛇,日夜撕咬着他的心。他试图说服自己,那一切都是巧合,是师傅多心,是自己多疑,婉娘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怎会欺骗于他?可“王表哥”那游移的眼神、婉娘当时一闪而过的慌乱,却如同梦魇,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
相较于白柳青的纠结,赵木匠则显得异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警惕。他活了大半辈子,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第一次见到婉娘,虽觉其可怜,但那女子眼神中的闪烁不定,以及那过于恰到好处的泪水,都让他心中存了一个疑影。他总觉得,这女子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单纯柔弱,尤其是她那所谓的“表哥”出现之后,这种不安感更加强烈。
“柳青那孩子,性子直,重情义,又对那女子心存愧疚,怕是轻易听不进逆耳之言。”赵木匠心中暗忖,“我不能光凭猜测就下定论,需得有些实在的凭据才行。”
于是,赵木匠开始不动声色地暗中查访。他借着给邻村做活的机会,或是与村中老人闲聊的当口,看似随意地提起村尾新来的那位婉娘姑娘。几次三番下来,他得到的信息拼凑起来,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原来,这婉娘并非如她所言是来投奔远亲。她是大约半年前独自一人来到此地的,花钱租下了那间废弃的破屋,深居简出。邻里间对她知之甚少,只知她似乎并无固定生计,但偶尔见她出手却并不拮据。更有人隐约提及,确实时常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在夜晚或清晨出入其家,行踪诡秘,并非亲戚模样,倒像是……相好的。
这些信息,如同块块寒冰,投入赵木匠的心湖。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婉娘和“王表哥”绝非善类,他们盯上白柳青,恐怕就是看他年轻、手艺好、能赚钱,又没什么心机,设下圈套来诓骗他。
这一日,赵木匠去镇上采买一批急需的木料和工具。办完正事,已是晌午,他腹中饥饿,便寻了家相熟的面摊,准备吃碗面再回去。刚坐下不久,目光无意间扫过街角那家新开的绸缎庄,两个熟悉的身影顿时让他瞳孔一缩!
只见绸缎庄门口,婉娘正与那日见过的“王表哥”站在一起!二人并非只是简单站立,那王表哥一手拿着一匹鲜亮的绸缎在婉娘身上比划,另一只手,竟自然而然地揽在婉娘的腰肢上!婉娘非但没有抗拒,反而巧笑嫣然,侧过头,嘴唇几乎贴着那男子的耳朵,低声说着什么。那神态,那亲昵的举止,分明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哪里是什么表兄妹!
赵木匠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怒火瞬间焚遍全身。他强压下立刻冲上前去的冲动,付了面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些,躲在一处货摊后面,凝神细听。
只听那王表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笑道:“……那傻木匠倒是真舍得下力气,新房都快盖好了。我看,等他房子彻底完工,咱们再找个由头,让他多拿些银钱出来,就说置办嫁妆、摆酒席需要……”
婉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传来:“你急什么?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他如今对我死心塌地,又觉得亏欠于我,不怕他不掏钱。只是他那师傅,老奸巨猾,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总盯着我,让人不安生。”
“怕他作甚?一个老棺材瓤子!等钱到手,咱们立刻远走高飞,找个富贵地方快活去,让他师徒二人哭去吧!”
“说得也是……那傻小子,还以为我真会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后面他们还说了些什么,赵木匠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攥得咯咯直响。果然!果然是一对狗男女!设计陷害柳青,目的就是为了钱财!自己当初的预感一点没错!
他再也无法忍耐,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家走去,每一步都踏着熊熊的怒火。
回到家中,白柳青刚从新房工地回来,正坐在院里喝水休息,脸上还带着劳作后的疲惫与一丝对未来的憧憬。见师傅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回来,他连忙站起身:“师傅,您回来了?东西买到了吗?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买到了!”赵木匠将手中的工具包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柳青!我问你,你到现在还觉得那婉娘和她那什么狗屁表哥是清白的吗?!”
白柳青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强笑道:“师傅……您怎么又提这个?婉娘她……她表哥只是来看望她,那天不是解释清楚了吗?”
“解释清楚?放他娘的狗屁!”赵木匠生平第一次在徒弟面前爆了粗口,他指着镇上的方向,怒喝道,“我方才在镇上,亲眼看见他们二人在绸缎庄前搂搂抱抱,耳鬓厮磨!那副奸夫淫妇的丑态,简直污人眼睛!我还亲耳听到,他们商议着如何从你这个‘傻木匠’这里榨干钱财,然后卷款私逃!他们根本就是在做局坑你!你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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