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凝观察着何老夫人的反应。
何母一边哭,一边偷偷觑着儿子何见微的脸色,期望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怜悯与认同。
然而,她失望了。
何见微呆呆站着,失魂落魄。
何父瘫坐在一旁,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全程没有辩解,也不曾附和。
宋雪凝、李婉儿与陆霜三人冷眼旁观。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她们见识过妖邪的诡异,也目睹过人性的贪婪,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
为了儿子的前程,竟能心安理得地毁掉另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
就算何老夫人不是主谋,这也是从犯。
这究竟是好母亲还是坏母亲?
只是何母声称所有陷害之举皆是王掌柜所为,是真是假,一时也难以判断。
此时天已经黑了,一缕缕灰绿色的雾气突然在屋子之中弥漫开来。
雾气迅速充斥了整个房间。
它越聚越浓,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那轮廓由虚转实,变成一个人影。
宋雪凝以为苏杏林终于要现身了。
没有想到这股雾气最终竟化作何母的模样!
“啊!”何母自己先发出一声惊叫。
旁边的雾气再次翻涌,凝聚成一个男人的身形。
那男人约莫四旬年纪,身形微胖,留着两撇精明的八字胡,一身绸缎。
宋雪凝不认识此人。
但是何见微认识。
此人正是济世堂王掌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两个幻象如同活人一般走动,看样子在交谈,而且宋雪凝还听到了声音。
“王掌柜”对着“何母”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何夫人,您深夜邀我至此,不知有何见教?”
何母的幻象冷笑一声:
“王掌柜,明人不说暗话。你觊觎杏林堂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生意上的事情我不管,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我眼中,我家见微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苏杏林那个丫头,仗着有几分医术,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救了全村人又如何?名声再响,也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医婆!我儿可是未来的状元郎,是朝廷命官!她一个医女,如何配得上?她只会拖累我儿的前程!”
“何夫人,我没听懂您的意思。不知您有何赐教?我这个人脑袋笨,直肠子,说话喜欢直来直去。”王掌柜呵呵憨笑。
“我今日找你来,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帮我除了苏杏林这个绊脚石,我帮你除了杏林堂这个眼中钉。事成之后,济世堂独霸临川,我儿官路亨通,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番话一出,真正的何母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不是我!是有人学皮影学口技害我!我没见过王掌柜,也没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她尖声辩解。
何见微的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幻象仍在继续。
“王掌柜”的幻象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何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快人快语!只是,苏杏林如今声望正隆,又有您儿子护着,怕是不好下手。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我就亏大了。而且你家何见微的确是状元之才,以后当上了大官,反过来恨我害了他媳妇,岂不是要找我算账?你们翻脸不认人,我又能如何。”
“她这种女人就不配踏进我何家的门,这个你不用担心。而且我家见微是个孝子,我说什么他就是什么。”
“可是那苏姑娘救了这么多人,别人都喊她菩萨,咱们要是对她下什么手脚,怕良心上过不去啊。”
“何母”的幻象冷冷道:“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再说了,谁不知道王掌柜你心狠手辣,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恶人却都让我来做。也罢,为了我儿子,我什么都能做。之前我一直找不着机会,现在这场瘟疫就是最好的机会!她在瘟疫中救的人越多,被捧得越高,到时候摔下来就越厉害。她的救命之恩许多人报答不了就想害她,这样这些人身上就不会背负人情债。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个道理。至于我那个傻儿子,他被功名利禄迷了心,只要我们做得干净,再由我这个做娘的日夜在他耳边吹风,他绝不敢为了一个女人毁掉自己的前途!到时候,我们只需……”
接下来的声音低了下去,是两人凑近的窃窃私语,再也听不真切。
但他们脸上那阴险的表情,与不时传来的低低冷笑,已将这桩罪恶昭告于天下。
原来,这才是真相。
原来不是王掌柜怂恿何老夫人,而是何老夫人怂恿王掌柜。
何见微长长叹了口气,突然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娘,告诉我,不是你干的……求求你告诉我,不是你干的!”
何母也是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是我,就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
她像是疯了一般,指着何见微哭着尖叫道:
“我都是为了你啊,我的儿!你是状元之才,是天上的文曲星。那个苏杏林算什么东西?一个抛头露面的女医,整日和那些男人混在一处,她哪里配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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