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查梁一几乎要脱口答应之际，赵山河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一道加码的砝码，也像是一盆微凉的冷水：
“当然，合作的前提，是信任和诚意。”赵山河的目光变得深邃，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窗外“为了表示我的诚意，除了硬盘和萧孝亮这份大礼……”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而有力：
“南城这边的几处小矿脉，我听说查家也有些兴趣？查少，不如……让出来？”
查梁一心中那团炽热的火焰，如同被冰锥刺了一下，瞬间降温！
南城的矿脉！
赵山河终于图穷匕见了！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之一！用海外星核的巨大画饼，加上硬盘和萧孝亮这两份重礼，换取查家在南城矿业利益的退出！
查梁一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复杂！
南城那些矿，尤其是白家名下的那座“夕阳煤矿”，下面埋着的东西……查家同样觊觎已久！那是父亲查永昌亲自过问、查伊一也一直在暗中布局的！虽然现在被赵山河和白慕婉的“订婚”搅得一团糟，但就这么拱手让出？！
巨大的利益诱惑与家族核心利益的冲突，让查梁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挣扎！
他死死盯着赵山河，试图从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出更深层的算计。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查梁一阴晴不定、写满了权衡与挣扎的脸。大厅内一片死寂，只有松木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
赵山河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重新拿起那杯劣质威士忌，轻轻晃动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如同命运难以捉摸的漩涡。他耐心地等待着，查梁一做出最终的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查梁一嘴唇紧抿，额角青筋微微跳动。他需要权衡的东西太多了：海外星核的巨大利益、赵山河深不可测的实力和毫无底线的作风、交出南城矿脉可能面临的家族内部（尤其是父亲和查伊一）的后果！
最终，查梁一缓缓抬起头，迎上赵山河平静的目光。他脸上所有的挣扎和犹豫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商人特有的、精于算计的冰冷。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拒绝。
只是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极其平稳的声音说道：
“山河老弟……海外星核，前景广阔，查某……很感兴趣。”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针：
“至于南城的矿脉……兹事体大，涉及家族核心布局。查某……需要时间，回去……好好斟酌。”
斟酌！
一个模棱两可、留有巨大余地的回答！
赵山河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笑意。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查梁一微微示意，杯中浑浊的液体荡漾着诡异的光。
“理解。”赵山河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轻松，“查家的事，自然要查少回去……慢慢斟酌。”
“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提醒，“时间……不等人。查伊一小姐那边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送到府上。查少，动作……要快。”
查梁一瞳孔微缩，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山河老弟提醒的是。查某……自有分寸。”
赵山河放下酒杯，不再多言。他整理了一下大衣，姿态从容，“夜已深，山河就不打扰查少了。合作的事……等查少的好消息。”
说完，他不再看查梁一，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向大厅门口。黑色的身影推开厚重的橡木门，融入门外浓重的夜色与寒风之中，消失不见。
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查梁一一人，以及壁炉里那跳跃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焰。
他许久未动。窗外，寒潭的冰面在惨淡的星月光辉下泛着死寂的冷光，远处山崖上爆炸残留的硝烟早已散尽，只留下三块如同巨大伤疤般的、焦黑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碾压般的交锋。
查梁一的目光扫过茶几上那个静静躺着的黑色硬盘，又投向萧孝亮被带走的侧门方向，最后落向赵山河消失的门口。
巨大的利益，致命的诱惑，深不可测的对手。
他缓缓走到茶几旁，拿起赵山河留下的那瓶劣质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出他眼中那翻腾不休、充满了野心、贪婪和深深忌惮的复杂光芒。
他仰起头，将那瓶冰冷、辛辣、带着铁锈味的劣酒，一饮而尽！
窗外，北风呼啸，卷起冰原上最后一丝残雪，发出如同呜咽般的、空洞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