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医院VIP病区的走廊,灯光被刻意调暗,营造出利于休憩的昏暗氛围。只有护士站亮着微弱的光,值班护士正低着头记录着什么。
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运动服、戴着口罩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无声无息地贴着墙根移动。他的动作极其轻巧、敏捷,对走廊的监控探头角度似乎了如指掌,总能精准地避开光线最集中的区域,利用廊柱、消防栓箱的阴影作为掩护。正是查梁一!
左臂的伤让他动作有些僵硬和不自然,但强烈的执念驱使着他,肾上腺素压制了疼痛。他如同最老练的猎人,屏住呼吸,心跳却如擂鼓。近了……更近了……赵山河病房门口那两个如同门神般矗立的保镖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清晰。
查梁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蜷缩在距离病房门十几米外的一个消防通道拐角阴影里,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病房门被从里面轻轻推开。毛亮那张冷硬如铁的脸出现在门口,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了一圈走廊。查梁一立刻将身体缩得更紧,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毛亮似乎并未发现异常,他侧身让开。秦琉璃走了出来。
她穿着身黑色系的衣服,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凤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幽深冰冷,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疲惫和……某种令人心悸的警觉。她似乎低声对毛亮交代了一句什么,毛亮微微颔首。
随即,秦琉璃转身,步履无声却异常坚定地朝着走廊另一端的专用电梯走去。她的背影挺拔而孤绝,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将军。
直到秦琉璃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毛亮再次扫视了一圈走廊,才退回陪护病房内,轻轻关上了门。
机会!
查梁一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知道,毛亮进去后,不可能立刻再出来巡视。秦琉璃离开,更是千载难逢的窗口期!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手臂的疼痛和内心的紧张,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阴影中窜出!几步就冲到赵山河的病房门口。
他侧耳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倾听了几秒——里面一片死寂。没有脚步声,没有交谈声。毛亮很可能守在里间门口,而外面这间会客室……是空的!
查梁一不再犹豫,他极其小心地、缓慢地转动门把手。门锁发出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咔哒”声。他屏住呼吸,将门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如同泥鳅般滑了进去,随即反手将门无声地关好。
病房内一片漆黑。厚重的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只有墙角一盏极其微弱的地脚夜灯,散发着朦胧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光芒,勉强勾勒出房间内家具模糊的轮廓。
浓重的消毒水味和一种……属于昏迷病人的、毫无生机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让查梁一的心脏猛地一缩。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适应着黑暗,目光如同最警惕的野兽,扫视着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房间。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房间中央。
那里,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摆放着俩张宽大的单人沙发。
其中一张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坐姿随意,甚至带着几分慵懒。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看着窗外——尽管窗帘紧闭,什么也看不见。一只骨节分明、在幽绿夜灯下显得异常苍白的手,正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而那只手中,端着一个白色的陶瓷杯。
杯口,正袅袅升起一缕……温热的白气!
一股淡淡的、属于现磨咖啡的、醇厚而苦涩的香气,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房间里浓重的消毒水味和死寂,无比清晰地钻进了查梁一因紧张而剧烈收缩的鼻腔!
查梁一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被这缕咖啡的热气和香气彻底冻结!
他如同被最恐怖的梦魇扼住了喉咙,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放大到极限!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呼吸都彻底停滞!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疯狂咆哮、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念头在反复冲撞:
咖啡?!
热咖啡?!
一个昏迷的、甚至可能变成植物人的人……怎么可能在深更半夜……坐在沙发上……喝热咖啡?!
就在这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惊骇中——
沙发上那个人影,极其缓慢地、优雅地转过了头。
幽绿的夜灯光线,勉强照亮了他小半张侧脸。额角缠绕的白色纱布在黑暗中异常刺眼,脸色是失血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深渊中骤然点亮的寒星!精准地刺穿了查梁一所有的伪装和惊骇,直抵他灵魂深处!
一个低沉、平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慵懒沙哑、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查梁一死寂的脑中轰然炸响:
“查少,深更半夜……”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
“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