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九龙城寨的活体电路
九龙城寨沉入一片墨汁般的黑暗,连月光都畏惧地绕开这片钢铁森林。林正英踏在湿滑的地面上,脚下是陈年的油污与不明粘液的混合物,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臭氧的焦糊气,还有一种更深层的、令人不安的腥甜,像是陈旧的血混合了融化的塑料。他身上的道袍早已不是传统的明黄,而是染成了机油般的深黑,内衬里层压着柔性电路板,细密的铜线沿着衣襟边缘蜿蜒,最终汇聚在左腕一只改造过的罗盘上。
那罗盘表面覆盖着一层幽蓝的冷光,几道细小的电弧在表盘与悬浮的指针之间无声跳跃,指针正剧烈地左右摇摆,仿佛被无形的手指反复拨弄。
“林师傅,这边!全城寨的电都死绝了!”一个穿着污渍背心、头发油腻打绺的城寨住户在巷口焦急地招手,手里提着一盏微弱的应急灯,昏黄的光圈在浓稠的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林正英点点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两旁扭曲挤压的违章建筑。墙壁上那些盘根错节的管线,此刻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样。
它们不再是冰冷僵硬的金属或橡胶,而是在微微搏动,如同沉睡巨兽的血管。黯淡的应急灯光扫过时,甚至能看到某些粗大的主电缆表皮泛出一种湿漉漉的、近乎肉质的油光。一阵极其微弱、却无处不在的嗡鸣从墙壁深处传来,像是亿万只昆虫在同时振翅,又像是某种巨大器官在低沉地律动。
引路的住户在一个狭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尿臊气的楼梯口停下,指向下方:“电表房…就在下面。那股怪味,还有那种…声音,就是从下面冒出来的,没人敢下去了。”
林正英没有犹豫,一步踏下楼梯。下方的空气更加污浊粘稠,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咽湿棉花。幽闭空间里的嗡鸣声陡然放大了数倍,变成了有节奏的“嗡…嗡…嗡…”,沉重地敲打着耳膜和胸腔。
他手腕上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地钉向一个方向,幽蓝的光芒急促闪烁,几乎连成一片。空气中那股腥甜的铁锈味浓得化不开,其中还混杂着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腥气。
电表房的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极不稳定的、忽明忽暗的幽蓝色光芒。林正英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铁门。
“嗡——!!!”
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伴随着刺耳的嗡鸣扑面而来,几乎将他推得后退一步。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见惯了妖邪的茅山后裔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狭小的电表房内,无数粗细不一的电缆从四面八方墙壁的破洞里钻出,像狂舞的蛇群,又像某种巨大生物垂落的神经束,疯狂地扭动着、纠缠着、搏动着。它们闪烁着幽蓝的弧光,电流不再是稳定的流动,而是如同活物的血液般在透明的绝缘层下奔腾、激荡,发出噼啪的爆响。
整个房间的墙壁、天花板,甚至地面,都覆盖着一层厚厚、湿滑、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粘稠物质,如同巨大的生物粘膜,随着电流的脉动而起伏。
房间的中心,是所有电缆的汇聚点——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旧式电表箱。此刻,箱门扭曲变形,敞开着。就在那电表箱深处,在纠缠蠕动的电缆核心,蜷缩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婴儿。
或者说,曾经是婴儿的东西。它通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半透明感,皮肤下没有血肉,只有密集交织、如同树根般盘绕的幽蓝色光纤和细小的金属导线。它的头颅异常肿大,覆盖着一层透明的、布满电路的生物材料穹顶,里面是两颗巨大、占据了大半张脸的“眼睛”——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两颗烧熔变形后重新凝固的玻璃灯泡,内部是炽白到刺目的灯丝,此刻正疯狂地、不规则地闪烁着,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整个房间电缆的同步脉动和嗡鸣的加剧。
一根粗大的主电缆,如同畸形的脐带,深深插入它的脊柱部位,与它融为一体。电婴细小的、由金属骨架和硅胶模拟的四肢无力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起一片幽蓝的电火花。
它似乎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那颗巨大的灯泡头颅极其缓慢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转了过来。熔融玻璃眼珠里炽白的光死死地“盯”住了门口的闯入者。
“呃…呃…呜…” 一种绝非人类喉咙能发出的、混合了电流杂音和婴儿啼哭的合成音,断断续续地从它微微开合的口中挤出,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哀求。
就在林正英心神剧震的瞬间,头顶的黑暗猛地被撕裂!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电表房上方的天花板被一股沛然巨力硬生生撕开一个大洞!破碎的混凝土块、断裂的钢筋和扭曲的管线如同暴雨般砸落。一道庞大如小山般的身影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落地,沉重的金属义肢狠狠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溅起大片的荧光粘液和电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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