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洪兴揸Fit人会议
会议室的空气比铜锣湾后巷的馊水桶还要凝滞。十二张红木椅围成的权力之圈中央,蒋天生端坐如佛,可今天这尊佛,胸口衣襟微微敞开,一枚拳头大小的黄铜齿轮嵌在皮肉里,随着呼吸缓缓转动。
每一次金属咬合的“咔嗒”声,都像冰冷的秒针,精准地敲打在每个人绷紧的神经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腥气,混合着顶级雪茄的烟雾,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陈浩南坐在蒋天生右手边,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那枚转动的齿轮心脏。它像一颗活着的引擎,透过薄薄的皮肤,能看到内里复杂的联动杆和轴承的轮廓在起伏搏动。昨夜山鸡塞给他的罗盘义眼在贴身口袋里隐隐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非人的存在。他强压下抚摸口袋的冲动。
“各位揸FIT人,”蒋天生的声音平稳依旧,却少了往日的温润,多了金属摩擦般的粗粝感,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齿轮微弱的转动声,“今日召集大家,系要宣布一件事。”他枯瘦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回响。“洪兴,要喺‘锈铁大厦’开新堂口。”
“锈铁大厦”四个字像冰水泼进油锅。
“大佬!唔系啩?”基哥李兆基第一个炸了锅,他肥硕的身体猛地前倾,油腻的脸上写满惊愕,“果度邪门到爆啊!洪兴兄弟都唔知折咗几多落去!巢皮只手你唔系未见过,仲有傻强、大天二……”他掰着粗短的手指历数,唾沫星子飞溅,“成栋楼晚晚鬼哭神嚎,啲齿轮声嘈到瞓唔着觉!我睇守门口嘅细佬都话,成栋楼嘅铁锈味重过鱼市场嘅死鱼!”
基哥的嗓门洪亮,在密闭的空间里嗡嗡作响,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恐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鼓胀的肚子,仿佛那里也藏着什么不安的东西。
“基哥讲得啱,”大佬B陈耀的声音低沉沙哑,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像被抽干了精气神,“果度唔系人住嘅地方。大佬,我哋洪兴揾食,刀口舔血系等闲,但冇理由去招惹啲唔知系乜嘅嘢……”他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他掏出手帕捂住嘴,再拿开时,素白的帕子上赫然洇开一小片暗红色的锈迹,如同干涸的血,却散发着金属的腥气。大佬B看着手帕,眼神晦暗不明,默默将它攥紧在手心。
蒋天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大佬B手中的帕子,齿轮心脏的转速似乎加快了一瞬,发出更清晰的“嗡嗡”轻响。“惊?”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洪兴嘅江山,边一寸土地冇浸过血?边一单生意唔系同阎罗王借命?惊,就返乡下耕田!”他枯槁的手指猛地一指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而家嘅香港,仲有边度干净?边度唔邪门?唔系我哋去招惹,系呢啲‘嘢’已经踩到我哋头上!”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在座每一个人。大飞靠在椅背上,双手插在花衬衫口袋里,嘴角挂着他招牌的神经质笑容,眼神却在蒋天生胸口那枚转动的齿轮和角落里那台静默的投影仪之间来回逡巡,透着一股看戏般的癫狂。太子韩宾则坐得笔直如松,双手抱胸,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审视着蒋天生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试图从中解读出更深层的意图。
“锈铁大厦,”蒋天生声音里的金属质感更重了,“下面有嘢。好紧要嘅嘢。唔系金银珠宝,系力量!真正嘅力量!”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狂热的暗芒,齿轮心脏的搏动明显加剧,“攞到佢,洪兴就唔止系铜锣湾嘅洪兴,唔止系香港嘅洪兴!我哋嘅地盘,可以系呢个世界嘅每一粒螺丝,每一条输油管!”他的话语带着一种非理性的蛊惑力,仿佛在描述一个钢铁铸就的天堂。
“大佬……”陈浩南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果栋楼下面……究竟有啲乜?巢皮嘅手……”他想起了法医聂宝言那晚冰冷的眼神,以及她指着断臂齿轮上那些无法理解的扭曲几何纹路时颤抖的声音。
“有未来。”蒋天生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不再看陈浩南,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上轻轻一按。
“咔哒。”
角落里的投影仪,那台沉默的黑色方匣子,骤然亮起一道惨白的光柱,精准地打在蒋天生身后那面巨大的幕布上。
没有PPT,没有图表。
只有一片深邃、粘稠、仿佛凝固了亿万年时光的黑暗。
会议室内所有的灯光在这一刻似乎都被那黑暗吸走了,温度骤降。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每个人的脊椎骨往上爬,那不是物理的低温,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深渊的原始恐惧。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幕布上的黑暗并非静止。它在缓缓地蠕动、旋转,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漩涡的中心,一些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轮廓在黑暗的深海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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