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以血淬火
深水埗的夜空被染成一种病态的橘红色。霓虹招牌在粘稠的空气中闪烁,投下扭曲变形的阴影,仿佛整条鸭寮街都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腹腔内蠕动。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烧焦电路板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那是机油与腐败血液混合的气息。
陈浩南背靠着一辆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冰室餐车残骸,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合着脸上的机油污垢和干涸的血迹,沿着下巴滴落。他手中那把刻满了细密符文的特制砍刀——赛博道士林正英的最新“杰作”——此刻刀身黯淡,几道细微的裂痕从崩开的刃口蔓延开,仿佛也在呻吟。
不远处,大飞喘得像破风箱,他那只替换的机械臂关节处火花四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裸露的电线如同垂死的蛇般抽搐。三元半跪在地,她引以为傲的符咒手枪枪管滚烫,甚至微微变形,枪口还在冒着诡异的青烟。地上散落着无数被打碎的、扭曲的金属肢体和粘稠的、散发着机油恶臭的黑色组织液。
他们的敌人,矗立在鸭寮街的中央,几乎占据了整条狭窄街道的宽度。那已不再是单纯的“引擎”,而是一个由无数疯狂增殖、融合、变异的机械部件构成的庞然巨物——“血肉引擎”。
它像一个从工业地狱深处爬出的畸形心脏,在沉闷的、如同垂死巨人喘息般的轰鸣声中搏动。构成其主体的,是层层叠叠、锈迹斑斑的巨型齿轮,相互咬合、碾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齿轮的缝隙间,却嵌满了不断搏动、流淌着暗红粘液的肉瘤状组织,粗大的、包裹着金属鳞片和橡胶管道的血管在表面虬结盘绕,如同活物般脉动。引擎的核心区域,一个由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显示屏构成的“头颅”上,数只闪烁着冰冷红光的电子眼无序地转动着,死死锁定着下方渺小的抵抗者。
无数条由钢筋、链条、电缆和蠕动血肉纠缠而成的巨大触手,如同它的肢体,在街道上狂乱地挥舞、拍打,每一次落下都带起碎石飞溅和建筑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沉的、非人的嗡鸣,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用生锈的齿轮摩擦着念诵亵渎的经文,直接钻入人的脑髓。
“顶……顶不住了!”大飞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机械臂发出过载的警报蜂鸣,“这怪物……越打越大!三元姐,你的符弹呢?再给它来几发狠的!”
三元咬着牙,手指颤抖着试图将最后几颗刻满朱砂符文的特殊弹头压入滚烫的弹匣。“没用!打进去就像泥牛入海!那些血肉……在吞噬能量!符咒的灵光一靠近就被污染、熄灭了!”她绝望地看着再次扬起的一条巨大触手,上面还粘着半截警车的残骸,带着毁灭的风压狠狠砸下!
“闪开!”陈浩南怒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大飞和三元猛地推开。他自己则狼狈地向侧翻滚,堪堪躲过致命一击。触手砸在他刚才的位置,混凝土路面如同饼干般碎裂,碎石和黑色的粘液溅了他一身。那股嗡鸣声更响了,带着一种嘲弄的意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一阵刺耳的引擎咆哮声撕裂了混乱的噪音!一辆车身布满凹痕、冒着黑烟的冲锋车如同脱缰野马,撞开一堆燃烧的杂物,一个近乎疯狂的甩尾,险之又险地停在陈浩南他们面前,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车门被粗暴地踹开。首先跳下来的是聂宝言。这位平日冷静自持的法医官此刻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紧抿,额头上全是冷汗,眼镜片上也蒙着一层水汽和灰尘。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银色的、还在滴着冷凝水的便携式低温样本箱,仿佛抱着救命稻草。紧随其后的是黄启发。这位“O记”的莽撞干探此刻形象全非,他标志性的花衬衫被撕得破破烂烂,露出下面一件同样破损的防弹背心。
最骇人的是他的右眼——那只在22章任务中为救同僚被激光灼伤后替换的精密机械义眼——此刻正闪烁着不稳定的、病态的紫红色光芒,细密的电弧在眼眶边缘跳跃,仿佛随时会爆炸。他的眼神混合着极度的疲惫、疯狂的战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他的右手死死按在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套上。
“聂医生?黄Sir?”三元又惊又喜,声音嘶哑。
聂宝言根本没时间寒暄,她几乎是扑到陈浩南身边,动作麻利地打开样本箱。一股冰冷的白雾涌出。她迅速戴上无菌手套,从里面取出几张还在散发着寒气的打印纸,纸张上密密麻麻全是数据流、分子结构图和令人头皮发麻的、不断蠕动的显微影像。
“听着!没时间了!”聂宝言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用O记最深的数据库和临时改造的量子扫描仪分析了引擎核心溢出的能量频谱和它吞噬转化生物质留下的‘残渣’!”
她将一张图像推到陈浩南眼前——那是一个由无数旋转的齿轮和纠缠的神经突触构成的、令人看一眼就头晕目眩的复杂模型。“它的力量核心是‘同化’!一种将有机生命强制转化为可控机械单元的能量场!钢铁、电路、机油是它的‘语言’,是它的‘秩序’!它用这种秩序碾碎、吞噬、重组一切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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