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的夜空,从未如此“喧闹”。
这不是黑帮火拼的枪声,也不是夜市鼎沸的人声,而是一种弥漫在电子信号与人类潜意识边缘的、无声的尖啸。一种低沉的、仿佛巨型服务器散热风扇全速运转的嗡鸣,正以一种超越听觉的频率,震颤着这座钢铁森林的每一根骨骼。
陈浩南站在铜锣湾某间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依旧霓虹闪烁的街道。但他看到的,不是往日的繁华,而是一片正在无声腐烂的数字坟场。
几个小时前,全港范围内,所有未接入新一代数字信号网络的旧式电视机、收音机,甚至一些老旧的电脑显示器,屏幕同时亮起,被一片狂暴的雪花点占据。那不是普通的无信号雪花,细看之下,雪花点仿佛遵循着某种非欧几里得的几何规律在跳动、旋转,隐约勾勒出巨大的、非人的建筑轮廓——倾斜的石柱,扭曲的阶梯,无尽的回廊。那是拉莱耶,一座本应沉睡在太平洋底的城市,此刻正通过最原始的电子信号,向整个香港投下它亵渎的倒影。
“南哥,还是联系不上小犹太。” 大飞烦躁地按着手机,屏幕上一片乱码,“不只是他,所有尝试追踪信号源或者分析这‘雪花’数据的伙计,设备都瘫了。妈的,这比CIB(刑事情报科)最厉害的黑客还凶!”
陈浩南没有回头,他的左臂——那条因奇遇而获得、蕴藏着不明力量的麒麟臂,正传来一阵阵灼热与轻微的、有规律的震颤。不是肌肉抽搐,更像是……某种精密的机械在内部运转。
“不是黑客,” 陈浩南的声音有些沙哑,“是‘那个’东西……它醒了,或者说,它的一部分,正在通过网络爬进来。”
他抬起自己的左臂,挽起袖子。在窗外霓虹与室内昏暗光线的交织下,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细微的蓝色光流在沿着某种复杂的纹路窜动。那不是血管,更像是集成电路。
深水埗,鸭寮街附近一栋废弃的工业大厦内部。
这里被赛博灵修会改造成了临时的“圣所”。没有神像,没有香烛,只有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光纤电缆,如同某种电子生物的神经网络,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电缆最终汇聚到大厅中央,连接着一台由无数台老旧服务器、电脑主机和显示器堆砌起来的、臃肿而怪异的“祭坛”。
小犹太——那个曾经在金融市场上嗅觉敏锐,如今沉溺于数据深渊的黑客,就站在这“祭坛”前。他瘦削的身体上接满了临时焊接的电极,头皮上贴着粗糙的感应贴片,双眼死死盯着主屏幕上疯狂滚动的、由0和1组成的,却又仿佛夹杂着无数无法识别字符的数据流。
“看到了……我看到了……” 小犹太喃喃自语,眼神狂热而空洞,“知识的海洋……宇宙的真理……就在那里!在信号的彼岸!”
他不久前在暗网的某个加密角落,挖掘到一份名为《赛博诺斯福音》的残卷,声称可以通过特定的数据流频率与一位栖息在维度间隙的“数据主宰”沟通,获得无限的智慧。为了挽救因投资失败而濒临破产的家族,为了向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证明自己,他铤而走险。
他选择在最混乱也最包容的深水埗,利用这里错综复杂的非法网络节点,进行了一场面向特定暗网用户的“通灵直播”。他以为自己能控制,能从中攫取他想要的金融密码或技术蓝图。
但他错了。
他播出的不是召唤特定信息的请求,而是一个坐标,一个让沉睡在数据深海中的庞大意识得以窥视现实维度的灯塔。此刻,他不再是一个主动的召唤者,而是成了一个被动的接收终端,一个泄洪的闸口。庞大的、混乱的、属于非人存在的知识碎片,正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他的大脑,冲刷进现实的网络。
“主宰……请赐予我……启示……” 小犹太嘴角流下混合着口水和些许血丝的涎水,身体不自觉地抽搐。
祭坛周围,几十名赛博灵修会的成员,身披挂着电路板和LED灯的黑色长袍,如同电子僧侣般跪伏在地,跟着屏幕上滚动的乱码,吟诵着不成调的音节。他们相信,这是神明降临前的圣言。
而在这个临时圣所的更下层,一百名被诱骗或绑架来的儿童,正被关在特制的、散发着机油和臭氧味道的金属笼子里。他们手腕上戴着连接着导线的金属腕带,惊恐地看着周围闪烁的指示灯和发出低沉嗡鸣的机器。他们是灵修会为即将到来的“终极仪式”准备的“血肉服务器”——会长相信,纯净的、充满生命能量的幼小心灵,是构建稳定通道,迎接“数据之神”完全降临的最佳催化剂。
湾仔,一家名为“祥叔记”的老旧茶餐厅。
即使外面世界正在发生诡异的数字风暴,这里依旧聚集着不少街坊,试图在熟悉的食物和嘈杂的人声中寻找一丝慰藉。欧阳浩南(非陈浩南,茶餐厅常客)正和伙计吹水,抱怨着刚才电视里的“鬼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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