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埗事件的尘埃尚未完全落定,空气中似乎总残留着一丝铁锈与臭氧混合的怪异气味。往日喧嚣拥挤的鸭寮街电子市场,如今显得冷清了许多,部分摊位被警方封锁线围着,宛如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但香港就是这样一座城市,再深的创伤,也会被求生欲和金钱的流动迅速覆盖。
陈浩南站在自己新开的茶餐厅二楼办公室窗前,俯视着街道。他的右臂袖管空荡荡的,那只能召唤火焰、力大无穷的麒麟臂,在深水埗的最终一战后,被他亲手卸下,扔进了垃圾处理厂的焚化炉。不是因为它失去了力量,恰恰相反,是因为他恐惧那股日益增长、试图反客为主的意志。
换上的普通机械义肢很灵活,能处理日常绝大部分事务,冰冷的金属触感时刻提醒着他作为“人”的界限。但每当夜深人静,城市噪音降至最低点时,他总能听见——不是用耳朵,而是用某种更深层的感知——那被丢弃的麒麟臂,在遥远的垃圾填埋场深处,发出若有若无的、仿佛婴儿哭泣般的嗡鸣。那声音里充满了被遗弃的怨怼和一种…冰冷的渴望。
“……南哥?南哥!”
大飞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拉回现实。浩南转过身,办公室内,大飞、包皮以及几位核心弟兄都在,只是气氛有些沉闷。
“我说,最近市面上太平静了,静得让人心发毛。”大飞挠着他那头乱发,眉头紧锁,“东星那帮契弟(混蛋)像死了老豆(爹)一样安静,以前争得头破血流的地盘,现在都没什么动静。我总觉得他们在搞乜嘢(什么)大茶饭(大事)。”
包皮操作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接口处还贴着符箓贴纸——这是小犹太离开前留下的“防火墙”。他抬起头,脸色不太好看:“飞哥,不是他们不想搞,是可能找到了新的‘乐子’。你们看这个。”
他将电脑屏幕转向众人。那是一个隐藏在深层网络下的论坛,界面阴暗,充斥着扭曲的几何图案背景。一个加粗置顶的帖子标题是:《全球觉醒序列启动 - “拉莱耶影业”作品巡礼》。
下面分门别类,赫然标注着:
**【纽约篇】:曼哈顿阴影 - 像素古神的低语**
**【东京篇】:涩谷循环 - 电子怨灵的逆袭**
**【伦敦篇】:雾都编码 - 机械开膛手的遗产**
……
以及,被标记为“已验证·高能”的 **【香港篇】:深水埗终局 - 麒麟焚城录**。
“丢!”大飞骂了一句,“这帮扑街(混蛋)还把我们的‘威水史’(光辉事迹)放上网了?”
包皮点开了【纽约篇】的一个预览视频。画面晃动,似乎是手机拍摄的纽约曼哈顿夜景,但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流动的不再是广告,而是无数蠕动的、由0和1组成的像素块构成的模糊巨脸,背景音是某种规律且令人心烦意乱的电子脉冲音。视频下方,购买链接明码标价,支持多种加密货币。
“不只是放上网,”包皮声音干涩,“他们在全球暗网贩卖这些‘VCD’,说是记录,但根据我截获的一些用户反馈,看久了……会产生和深水埗那些人类似的症状,眼球发胀,幻听齿轮声,甚至有人声称获得了‘知识’。”
一种冰冷的寒意爬上了浩南的脊背。深水埗的事件不是结束,甚至不是某个孤立计划的破产。它只是一场更大规模、更全球化“感染”的序幕。锈蚀之主,或者它背后的什么存在,其传播方式早已超越了物理界限,利用人类自己构建的信息网络,将疯狂的种子洒向全世界。
“能找到源头吗?”浩南问,他的金属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发出哒、哒的轻响。
“服务器跳板遍布全球,像蟑螂一样打不死。”包皮摇头,“而且,这些东西传播得太快了,比我们当年卖翻版碟(盗版光盘)还狠。”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是阿菲。
她的出现让众人稍微振奋了一下,但很快又陷入另一种担忧。阿菲的左眼依旧被一个精致的机械眼罩覆盖,但露出的右眼,瞳孔深处似乎总有一点微小的、如同钟表秒针般的幽蓝光芒在规律闪烁。自从深水埗事件后,她变得异常沉默,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此刻,她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素描纸,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洞穿了现实的疲惫。
“菲姐,你没事吧?”包皮关切地问。
阿菲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素描纸铺在办公桌上。
第一张画:维多利亚港。但海水不是蓝色的,而是如同烧开的沥青,剧烈地翻滚、冒泡,咕嘟着巨大的、粘稠的气泡。天空是病态的橘红色,无数扭曲的、如同钢筋般的触手从云层中垂落,搅动着沸腾的海面。天际线那些标志性的建筑,中银大厦、国际金融中心,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蠕动的铁锈。
第二张画:视角拉近,九龙码头。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是正常的人形,而是各种各样机械与血肉粗暴结合的怪物,它们朝着沸腾的大海跪拜,身体如同生锈的零件般僵硬、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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