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埗,黄金电脑商场。
即使是在夜幕之下,这座被称为香港数码心脏的地标依旧散发着一种病态的活力。霓虹招牌像是血管末梢般闪烁,照亮着狭窄的街道和熙攘的人流。空气中弥漫着塑料、焊锡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电子元件过热后的焦糊味。
陈铁心裹紧了一件毫不起眼的黑色夹克,混在最后一批离开的顾客和收拾摊位的店主之中。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那些堆满了显卡、内存条和二手主板的柜台。他的目标,并非这些明面上的硬件,而是更深层、更阴暗的东西——那些在暗网流通,标注着“拉莱耶之影”、“深潜者低语”的诅咒VCD的源头。所有的线索,经过数周的追踪、线人的鲜血和数据的剥丝抽茧,最终都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指向了这座商场地下室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商场顶灯逐排熄灭,预示着一天的结束。保安打着哈欠,开始进行例行的清场。陈铁心利用阴影的掩护,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闪身进入了通往后勤通道的防火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呻吟,仿佛在抗拒他的闯入。
门后的世界,与外面的科技繁华判若两地。昏暗的灯光,潮湿发霉的墙壁,堆积的废弃纸箱和损坏的电子垃圾,构成了一条通往未知领域的肠道。根据情报,那个秘密入口,就在废弃货梯井的后面。
他找到那部早已停用、锈迹斑斑的货梯,手指在冰冷的金属门上划过,最终在边缘处摸到了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用力一推,一扇经过巧妙伪装的暗门悄然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更加幽深狭窄的混凝土阶梯。一股混合着铁锈、臭氧和某种……有机质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
阶梯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似普通的金属防火门。但陈铁心知道,这扇门绝不普通。门锁是高级的电子密码锁,旁边甚至还有一个微小的虹膜扫描器。他正思索着如何突破这层防御时,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哇,阿sir,单枪匹马闯龙潭虎穴啊?够勇喔。”
陈铁心猛地回头,手已按在了腰间隐藏的武器上。只见一个穿着花衬衫、沙滩裤,趿拉着人字拖的年轻人正靠在墙边,手里还抛着一个造型奇特的U盘,U盘外壳不是塑料,而是某种暗黄色的木质材料,上面用朱砂画满了细密的符咒。
“你是谁?”陈铁心警惕地问。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赛博道士,张十五。”年轻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马小玲是我师姐,不过她抓僵尸,我专门对付这些……‘电子脏东西’。”他指了指那扇门,表情变得稍微正经了些,“里面嘅嘢(里面的东西),阴气极重,不过唔系传统意义上嘅阴气,系一种……数据同怨念混合嘅‘电子煞气’。你一个人搞唔掂嘅。”
陈铁心审视着他,想起了一些在边缘流传的关于“数码驱魔人”的传说。“我点知你唔系佢哋一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他们一伙?)”
张十五耸耸肩,将那个符咒U盘插进自己带来的一个特制平板电脑上。“简单。”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几行代码闪过,门上的电子锁发出“嘀”一声轻响,指示灯由红转绿。“我呢个‘破障U盘’,专破各种电子迷障。如果系一伙,我使乜同你喺度倾偈?(如果是一伙,我何必在这里跟你聊天?)”
陈铁心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两人合力,缓缓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后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陈铁心,也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地下室,而是一个被非法扩建出的、巨大而空旷的空间。高度足以容纳两层楼,空气冰冷刺骨,带着大型服务器机房特有的、全力运转的嗡鸣声。然而,取代那些整齐机架的,是一排排粗糙焊接起来的钢铁支架。
而固定在支架上的,不是什么冰冷的电子设备,是……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
数十具人类躯体,赤裸着,像屠宰场里悬挂的牲畜,被无数粗细不一的线缆缠绕、穿刺。USB接口直接焊死在他们的后颈或脊椎上,RGB灯带沿着他们的肢体缠绕,发出诡异变幻的光芒。他们的头部被半透明的头盔覆盖,头盔内部,电极紧贴着太阳穴,微弱的电流光芒不时闪烁。最令人作呕的是,这些人的胸腔都被粗暴地打开,裸露的大脑被取出,放置在特制的透明营养槽中,槽壁上布满电路,像藤壶一样吸附着大脑皮层,无数纤细的数据线如同神经束般接入其中。
这些“生物服务器”还在微微抽搐,营养槽里的溶液随着他们残存的生命节律轻轻晃动。整个空间构成了一座庞大而亵渎的——血肉服务器农场。
“顶……”张十五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愤怒,“呢班扑街,将人当硬盘使?!”
陈铁心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目光扫过这片地狱般的景象。他看到那些线缆最终都汇聚向房间的正中央。那里有一个隆起的平台,平台上,一个更加巨大、结构复杂的透明容器正在有规律地搏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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