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埗,黄金电脑城。
这里曾是香港数码潮流的圣地,如今却在时代的浪潮下显得有些疲惫。空气中弥漫着塑料、灰尘以及无数电子元件老化后散发的、若有若无的“旧金属”气味。琳琅满目的摊位间,悬挂着各种“正行货”、“跳楼价”的招牌,嘈杂的人声与装机箱的风扇嗡鸣交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都市背景音。
赛博道士张五郎站在一个人流相对稀少的角落摊位前,眉头微蹙。
他年纪约莫四十,身形精干,穿着件有些年头的皮质摩托夹克,下巴上带着点没修理干净的胡茬,眼神却锐利得像两把经过淬火打磨的螺丝刀。既不像传统的修道之人,也不像纯粹的科技极客,更像是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生存的某种……特殊生物。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混搭了黑曜石与微型处理器的奇特手串,此刻正以一种不正常的频率,微微震动着。
摊位的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花名叫“硬盘明”,以贩卖各种来路不明的二手存储设备闻名。此刻,他正唾沫横飞地向一位学生模样的顾客推销一块“绝对无坏道”的硬盘。
张五郎没理会硬盘明的生意经,他的目光落在摊位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纸箱里。里面堆满了各种早已过时的VCD、DVD光盘,封面上印着粗制滥造的恐怖片海报,大多是《聊斋艳谭》、《猛鬼大厦》之类的港产老片。但张五郎手腕上那串“灵侦器”的震动源头,正指向这个箱子。
“明哥,呢啲碟,咩来路?”张五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硬盘明打发走顾客,转过头,脸上堆起生意人的笑容:“五郎哥,咁好兴致?都系啲老嘢啦,十年前嘅货尾,当收藏咯。十蚊三只,抵到烂!”
张五郎没说话,伸手在纸箱里拨弄着。指尖触碰到塑料光盘封壳,传来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电流通过的麻刺感,但更阴冷,更粘稠。他的“灵侦器”震动得更厉害了。
他随手拿起几张。封面是穿着暴露的女鬼,片名也无非是《鬼新娘》、《魔胎》之类。但当他翻到其中一张时,动作顿住了。
这张的封面格外粗糙,像是用喷墨打印机随便印的,图案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一个披着头纱的女性轮廓,背景是大量扭曲的、类似电路板的线条。片名处,印着《观音降世》,但“观音”两个字,墨迹似乎有些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般的暗沉光泽。
更让他注意的是光盘的数据面。不像普通光盘那样是均匀的银色或彩色,这张光盘的数据面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仿佛被锈蚀过的暗红色纹路,细看之下,那些纹路似乎构成了某种非欧几里得几何图案,看久了会让眼睛产生轻微的晕眩感。
“呢张呢?”张五郎将光盘举起,对着灯光。
硬盘明眼神闪烁了一下,凑近压低声音:“哦,呢张啊……好嘢来噶!据说系‘内部流出’嘅未删减版,好刺激噶!唔同一般嘅鬼片,睇完……包你有个‘难忘’嘅体验。”他脸上露出一种暧昧又带着点神秘的笑容。
张五郎心中冷笑。刺激?恐怕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刺激。他感知到的那股阴冷、混乱、带着锈蚀气息的灵能波动,正从这张小小的光盘里不断散发出来。
“点卖?”
“见系五郎哥你,一张红衫鱼(一百港币)啦!”
张五郎没还价,直接掏钱。他知道,从硬盘明这里问不出更多,这老狐狸精得很,可能自己也未必清楚这东西的真正底细,只是凭着商人的嗅觉,知道这“怪碟”能吸引某些寻求特殊刺激的顾客。
就在他拿着光盘准备离开时,隔壁摊位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喂!后生仔!你点啊?”
“唔好吓人啊!流紧血啊!”
张五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厚重黑框眼镜、身材微胖的年轻宅男,瘫坐在一张电脑椅上,双手死死捂着眼睛,指缝间渗出的并非鲜血,而是一种粘稠的、黑乎乎的液体,在灯光下反射着类似机油的光泽。他的鼻孔、耳朵里也在不断流出同样的黑色油状物。
年轻宅男的身体剧烈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观音……观音……系块主板里面……”
“睇到……睇到我……线路……好靓……”
“救……救我……数据……数据喺食我……”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定格着一张极其诡异的图像——那似乎是一个由无数生锈的齿轮、断裂的电路板和扭曲的金属肢体拼凑成的、勉强具有女性轮廓的“东西”,它的头部位置没有面孔,只有一个不断闪烁、布满雪花点的老旧电视机屏幕。
一股浓烈的、混合了机油、铁锈和腐败有机物的怪味,从年轻宅男身上弥漫开来。
围观的人群吓得连连后退,有人掏出手机想叫救护车,却发现手机屏幕疯狂闪烁,信号格瞬间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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