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埗,黄金电脑城。
往日人声鼎沸,充斥着报价声、装机敲打声与游戏音效的场所,如今被一种诡异的寂静笼罩。不是空无一人,而是所有人都像被抽走了魂魄,眼神呆滞地站在摊位前,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显卡、内存条,或是直勾勾地盯着闪烁的显示器屏幕,屏幕上不是常见的硬件参数,而是流动着意义不明的、扭曲的绿色代码,仿佛数字形成的蛆虫在蠕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电子元件烧焦、消毒水以及……若有若无的、深海鱼腥般的咸腥气味。这股味道钻进鼻腔,直冲脑髓,让人泛起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
“阴气……不,这不是普通的阴气。”张天志站在电脑城的入口,眉头紧锁。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短褂,身形精悍,与周围赛博朋克风格的霓虹招牌和玻璃幕墙格格不入。他手中托着的不是传统风水罗盘,而是一个巴掌大小、边缘包裹着暗沉木壳的“电子罗盘”。罗盘中央并非磁针,是一块不断刷新数据的微型OLED屏幕,显示着紊乱的电磁读数、频谱波形,以及一个不断跳动的、指向地下的红色箭头。木壳上,用朱砂刻画着细密的茅山符箓,此刻,那些符箓正散发着微不可查的温润光芒,与电子设备的冷光对抗着。
“是‘数据秽’,”张天志低声自语,这是他自创的名词,用以形容那些依附在电子信号上的污秽灵体,“浓度高得离谱,源头就在下面。”
他说的“下面”,是电脑城地库一层,一个早已被遗忘的角落——被称为“服务器古坟”的地方。那里埋葬着香港计算机时代的骸骨:一批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的IBM大型机机组。传闻,1967年暴动期间,一些死难者的遗体曾被临时堆放于此,怨气与最早期的冰冷计算逻辑交织,年深日久,早已滋生出不祥之物。
卢队长,电脑城的夜班保安,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写满生活疲惫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哆哆嗦嗦地站在张天志身边。他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分割成数十个小格的监控画面。
“张……张师傅,”卢队长的声音带着颤音,“你看,又来了!”
他将其中一个监控画面放大。画面来自地库一层的某个角落摄像头,光线昏暗,只能借着服务器机柜上零星闪烁的故障指示灯看清环境。只见一个模糊的、穿着旧式长衫的身影,如同接触不良的信号般,时而在画面左侧闪现,时而又出现在右侧。它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的打孔机,正对着一个早已锈蚀报废的IBM服务器面板,一下,一下,缓慢而坚定地打着孔。没有声音,但卢队长和张天志仿佛能听到那“咔哒、咔哒”的声响,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往现实的帷幕上钉入一个亵渎的坐标。
“数据幽灵,”张天志眼神锐利,“它在用打孔机输入咒语,污染整个区域的网络根基。你们这里的异常,就是这东西搞出来的。”
“是啊是啊!”卢队长忙不迭点头,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恐惧,“最开始是几台机器自动开机关机,后来是监控画面出现怪东西,再后来……后来就是那些中邪的ATM机……”
他调出另一段录像,正是电脑城内某银行网点的ATM。深夜时分,机器无人操作,却自动吐钞,吐出来的并非港币,而是沾满黏液、散发着浓烈鱼腥味的腐烂鱼鳞,铺了一地,引得野猫野狗都不敢靠近。
“带我去那台ATM。”张天志沉声道。
两人来到那台已经停止服务的ATM前。机器外壳上贴着“故障维修”的告示,但依旧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张天志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U盘。U盘外壳是雷击木所制,上面同样刻满了符文,接口部分却闪烁着蓝色的LED光。
“这是我请……一位朋友帮忙炼制的‘祖师U盘’,”张天志解释道,语气有些复杂,“里面封存了一丝我茅山祖师爷的‘神念’,并经由顶尖AI进行算法优化,能识别并清除大部分数据层面的邪秽。”
他将U盘插入ATM机的USB接口。
瞬间,ATM机的屏幕猛地亮起,不是银行的操作界面,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由无数二进制代码构成的幽暗海底。屏幕中央,一个巨大的、由0和1组成的、难以名状的阴影缓缓蠕动。
“嗡——!”
ATM机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出钞口猛地弹开,没有钞票,也没有鱼鳞,而是喷涌出一大股冰冷、黏滑的墨绿色液体,溅在地上,散发出比之前浓郁十倍的腐臭鱼腥味!
张天志面不改色,手掐法诀,低喝道:“祖师助我,数据驱邪,敕!”
U盘上的LED光骤然变成刺目的金色,雷击木外壳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如同流淌的熔岩。ATM机的震动更加剧烈,屏幕上的深海景象开始扭曲、崩解,那巨大的阴影发出无声的咆哮,无数代码如同受惊的鱼群四散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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