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特别篇:1997的预言
一九九七年六月三十日,香港。
夜幕并未像往常一样,在霓虹灯的争抢下如期而至。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焦躁与期盼的情绪,如同闷热的暑气,笼罩着这座不夜城。街道上比往日更加拥挤,电视直播车的天线如同丛生的金属芦苇,指向即将迎来历史性一刻的会展中心。无数的镜头,对准了即将降下的米字旗和即将升起的紫荆花区旗。
铜锣湾,洪兴社某处隐秘的据点里,电视机的荧光屏闪烁着,映照着陈浩南愈发削瘦冷峻的脸庞。他的指间夹着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却忘了弹。山鸡死后留下的那只“罗盘义眼”被他放在茶几上,此刻,那义眼的瞳孔深处,正有微弱的、如同锈蚀金属般的光芒在不安地脉动,仿佛与远方某种无形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南哥,外面…好安静,安静得有点邪门。” 大飞挠着他那头乱发,难得地收起了嬉皮笑脸。自从经历了锈铁大厦和湾仔码头的连番血战,亲眼目睹了血肉与齿轮如何亵渎地交融,他对这种超出常理的“安静”格外敏感。
陈浩南没有回头,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他的视线穿过电视屏幕,似乎看到了更深远的东西——那些潜伏在城市钢铁骨架下的、不可名状的阴影。洪兴与东星,黑帮与警察,往日的恩怨在迫近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变”面前,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与此同时,O记总部灯火通明。黄志诚督察站在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前,俯瞰着楼下街道上涌动的人潮和车流。他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框。刘建明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异常事件报告。
“黄Sir,通讯部那边说,从下午开始,几个特定频段就受到不明干扰,杂音很…奇怪。” 刘建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力压抑的紧绷。
“奇怪?” 黄志诚转过身,目光锐利,“怎么个奇怪法?”
“像是…某种规律的金属摩擦声,又混合着…深海的水流声。” 刘建明斟酌着用词,“技术部门无法解析来源,信号源似乎在不断跳跃,覆盖了整个维多利亚港上空。”
黄志诚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了那盘录有齿轮惨叫和黄印声谱图的磁带,想起了法医部那些长出铜锈血管的尸体。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机油,沿着他的脊椎缓缓滴落。
时间,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与暗流涌动中,逼近了午夜。
会展中心内,政权交接仪式正在庄严肃穆地进行。当米字旗缓缓降下,标志着一段殖民历史的终结时,无数香港市民守在电视机前,心潮澎湃。
也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滋——啦——!
几乎全港所有的电视机、收音机,信号瞬间被一股强大的、无法解释的力量劫持。屏幕上庄严的历史画面被扭曲的雪花点取代,随之响起的,并非预想中的《义勇军进行曲》或《东方之珠》,而是一个无法辨别性别、仿佛由无数生锈齿轮摩擦和气管漏气合成的、非人的声音,用一种亵渎的、令人牙酸的调子,“吟唱”着: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Hong Kong... 东方之珠... 我的爱人...”
那声音将洛夫克拉夫特式的古老咒文,与《东方之珠》的优美旋律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足以令灵魂战栗的诡异合唱。咒文的音节本身就带着疯狂的力量,而熟悉的歌词被这样吟唱出来,更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与亵渎感。
“搞乜鬼啊?!” 大飞猛地跳起来,指着电视机。
陈浩南一把抓起了茶几上的罗盘义眼,那义眼此刻灼热烫手,瞳孔中的锈色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投射出一片模糊、扭曲的幻象——不再是拉莱耶的海底工厂,而是…眼前的香港!只是这个香港,天空中布满了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蒸汽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摩天大楼,而在楼宇的阴影间,无数黏滑的、巨大的触手在缓缓蠕动,与冰冷的钢铁共生。一个被工业克苏鲁彻底侵蚀的“旧香港”幻影,短暂地覆盖了现实的景象。
这幻象不仅出现在陈浩南的眼前。
全港范围内,所有被劫持信号的电子设备——家中的电视、街头的巨型广告屏、商店里的收音机、甚至部分早期型号的笨重手机——屏幕上都同步闪现了这持续了大约三秒钟的“旧香港”恐怖幻象。
尖叫声不是从一家一户传来,而是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至整个城市。
街头上,准备庆祝的人群陷入了混乱。有人惊恐地指着大屏幕,有人以为是电视台的恶劣玩笑,还有人则直接瘫软在地,被那超越理解的景象夺走了心智。会展中心外,维持秩序的警察们也出现了骚动,对讲机里传来一片混杂着恐慌和疑问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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