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血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陆晨的身影在屋檐与巷道间起落。
每一次发力,肋部与肩头都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强忍着,将《幽影魔踪步》催动到极致,如同一缕即将消散的青烟,朝着城南那间不起眼的杂货铺掠去。
杂货铺早已打烊,木板门紧闭。
陆晨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后巷,按照陈吏告知的暗号,有节奏地在一扇不起眼的小窗上轻叩了七下。
片刻沉寂后,小窗无声滑开,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看到是陆晨,那双眼睛微微一愣,随即示意他稍等。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院侧门才悄然开启一条缝隙。
“快进来。”陈吏压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陆晨闪身而入,门立刻在身后合拢。
院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勾勒出杂物的轮廓。
陈吏引着他,快步走向院角一口看似废弃的水井。
挪开井口的伪装,露出向下的阶梯。
密室内,灯火如豆,将有限的空间照得昏黄。
陆晨脱下染血的外袍,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伤口。
肩头被叶洪指风扫中的地方一片乌紫,肋骨断裂处更是高高肿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
他运转玄功,勉强压制住翻腾的气血,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密室的另一处暗门滑开,六皇子萧景琰快步走入。
他依旧是一身素雅常服,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眼下的青黑显示他同样一夜未眠。
“陆兄,你……”萧景琰一眼看到陆晨身上的伤势,瞳孔微缩,“城西货栈的动静,果然是你……”
陆晨没有废话,直接将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推到萧景琰面前。“殿下先看看这个。”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在陆晨对面坐下,就着昏暗的灯火,翻开了笔记。
密室内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景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捏着书页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当他看到那些关于“血食”的记录,以及潦草狂乱的“血魔真君”字样时,呼吸骤然急促,猛地合上了笔记。
“血瞳妖狼……血魔教秘术……他们怎么敢!”萧景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一丝颤栗,“在京城,在天子脚下,行此逆天之事!叶家……这是要自绝于天下!”
陆晨啜了一口陈吏准备的温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才缓缓道:“证据在此,殿下打算如何?是即刻呈报陛下,还是……”
“不可!”萧景琰断然否定,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密室内焦躁地踱了两步,“陆兄,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仅凭这本笔记,动不了叶家根基,更撼不动他们背后的人。”
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陆晨:“你可知,叶家凭借掌控江南贡赋的便利,近半年来,一直以上贡珍稀异兽,供陛下赏玩的名义,源源不断地将一些特殊的活物送进大内?”
陆晨心中一震,立刻联想到了那血瞳妖狼:“殿下的意思是……”
“那些所谓的珍禽异兽,十有八九,都与这笔记中记载的血瞳一样,是经过血魔教秘法炮制的妖魔!”萧景琰的语气森寒如冰,“而负责接收、查验、乃至安排这些贡品去向的,正是内务府监事,司礼监秉笔,深受父皇信任的大太监——刘瑾!”
“刘瑾……”陆晨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一个权势熏天,几乎能与内阁首辅分庭抗礼的宦官头子。
若他涉足其中,那这张网编织得比想象中还要庞大和可怕。
“刘瑾在宫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内廷。
没有铁证,仅凭一本来源不明的笔记,我们非但扳不倒他,反而会打草惊蛇,引来灭顶之灾。”萧景琰沉声道,“我们需要更完整的证据链,需要知道这些贡品最终被送往何处,用作何用!需要找到刘瑾与叶家、与鬼脸组织直接勾结的证据!”
他走到陆晨面前,眼神复杂,既有欣赏,也有沉重。“陆兄,你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但也把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漩涡中心。叶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反扑,将会是雷霆万钧。”
萧景琰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巴掌大小、触手温凉的令牌。
令牌材质非金非木,造型古朴,正面刻着一个苍劲的“潜”字,背面则是一条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五爪龙纹,龙睛处似乎镶嵌着某种暗红色的微小晶石,在灯光下流转着微弱的光泽。
“这是潜龙令。”萧景琰将令牌郑重地放在陆晨未受伤的那只手中,“并非什么大军兵符,而是我经营多年,埋下的一些暗子。人数不多,约三十余人,分散在京城三教九流之中。他们擅长潜伏、刺探、追踪,也有些特别的……手艺。凭此令,在关键时刻,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如何联系他们,令牌背面有暗记,以真气激发便可感知。”
令牌入手,那股温凉之意更甚,甚至隐隐有一丝奇异的暖流,试图顺着经脉探入。
陆晨不动声色地运功阻隔了那丝探查,将令牌收起:“多谢殿下。”
就在令牌纳入怀中的刹那,异变突生!
那潜龙令仿佛被某种力量激活,陡然变得灼热!
一股远比之前明显、带着一丝蛮荒气息的热流,如同活物般,强行穿透了他的衣物和护体真气,径直钻向丹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