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
那座亘古长存的白玉牌坊，此刻就悬在须弥山巅，近到触手可及。
万丈仙光从中喷薄，在清玄脚下，铺成一道横贯天地的璀璨金桥。
桥的尽头，云雾缭绕。
仙神林立的凌霄宝殿。
“咳……”
赤阳喷出一口逆血，身体剧晃，几乎栽倒。
他下意识横跨一步，将残破的佩剑挡在清玄身前。
用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身躯，直面那足以让金仙胆寒的仙神队列。
清玄却伸出手，轻轻按住他握剑的手腕。
“兄弟。”
“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早已被血污和尘土浸透的青衫，然后，迈开脚步。
独自一人，踏上了那道通往三界权力之巅的金色光桥。
一步。
两步。
煌煌天威，将他的背影映衬得如一粒尘埃。
但那道脊梁，笔直如初。
当清玄的脚，踏上凌霄宝殿光洁如镜的金砖时，大殿内所有的嘈杂与议论，瞬间死寂。
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轻蔑，或审视，或冰冷，齐刷刷落在这个凡人身上。
殿内仙神如林，威压如海。
而在那最高处，九龙缠绕的云台宝座之上，端坐着一位无法被直视的身影。
玄穹天尊。
“大胆凡人！”
一声怒喝，震彻凌霄。
“见天尊驾前，为何不跪！”
清玄充耳不闻。
他走到大殿中央，面对那执掌天道秩序的至高主宰，只是整理衣冠，而后，深深行了一个凡人对先贤的揖礼。
“凡人，清玄。见过天尊。”
“今日鸣鼓，非为冒犯，只为心中不平，前来伸冤。”
话音不高，却让凌霄宝殿嗡然炸响！
“放肆！”
“藐视天威，当诛！”
就在此时，普法天尊自仙官队列中缓缓走出，声如洪钟：
“鸣鼓伸冤？我看是妖言惑众！
赤阳勾结魔道，屠戮生灵，此乃天道法旨亲判，铁案如山！
你受其蒙蔽，在此颠倒黑白，罪加一等！”
然而，清玄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的视线，越过了这位天庭的司法主神，定格在那个光洁无面的神官身上。
“天尊。”
清玄再次一揖。
“清玄今日状告，并非普法天尊执法不严。”
他抬起手，一根手指，笔直地指向了那个无面人。
“而是他！这位一直藏头露尾，自称‘秩序神殿’的使者！”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那无面人从容走出，对玄穹天尊微微躬身：
“启禀天尊。我殿，只为维护三界秩序，防患于未然。
赤阳此人，乃三界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变数，为免其将来酿成大祸，我殿提前对其进行‘修正’。此举，何错之有？”
“修正？”
清玄的身体，因压抑的怒火而微颤。
“好一个‘修正’！”
“以乌怀城十万无辜生灵的性命为代价，只为构陷一人，这就是你们的修正？！”
他又踏出一步，质问之声，节节攀高！
“以东海龙族亿万水族的安危相要挟，逼迫一位龙族太子背信弃义，这也是你们的修正？！”
他已走到那无面人的面前，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事败之后，杀人灭口，掩盖罪行，也是为了你们那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秩序’吗？！”
三连问，字字泣血，声声如雷！
整个凌霄宝殿，鸦雀无声。
那无面人没有动怒：
“凡人，你的眼界，只能看到个体的悲欢。
而我殿看到的，是三界未来千百种崩坏的可能。
为了抹除那最坏的一种，任何‘修正’都是必要的代价。”
“天尊，秩序的维系，必然伴随牺牲。
我殿所为，正是为了维护您所执掌的‘天道秩序’。
此乃大善，非小节之恶所能玷污。”
不等任何仙神做出反应，清玄的手，猛地伸入自己怀中破烂的衣襟。
他掏出了一枚小小的，古朴的青铜罗盘。
罗盘上，沾染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血迹。
更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霸道剑意，萦绕其上，久久不散。
属于赤阳。
正是那无面人当初用以蒙蔽天机，嫁祸赤阳的法器！
清玄高高举起罗盘，手臂稳固，没有一丝颤抖。
就在这一刻。
凌霄宝殿内那亘古不变，与大道共鸣的仙音，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
高坐云台的玄穹天尊，那双俯瞰万古、无悲无喜的眼眸，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的目光，从清玄身上，缓缓移到了那枚染血的青铜罗盘之上。
清玄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他目光灼灼，直视天颜。
“此物之上，既有秩序神殿蒙蔽天机、嫁祸于人的法术残留，亦有我兄弟赤阳不屈不灭的剑意烙印！”
“物证在此！”
“凡人清玄，不敢请诸仙神代辨，不敢请普法天尊明鉴！”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只恳请天尊，以无上天道之力，亲自回溯此物因果！”
“还三界一个公道！”
“还我兄弟一个清白！”